薩拉是他收養的女兒,而弗德里克、買買提、阿莫這些馬維舉薦的學生都被其他人收養了,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是佩雷亞海戰的幸存者。
收養孩子的事并不罕見,許多貴族為了彰顯自己的仁慈,都會收養一兩位孤兒,好像這是上流階級的通行證一樣,事實上,收養了孤兒的貴族,在宴會上確實能受到更多關注,這是社會生產力高度發達的體現,屬于溫莎王國的老傳統了。
真正的問題在于
這些孤兒的來歷。
馬維能說出薩拉、弗德里克、買買提這些孩子的名字,證明他知道薩拉來自哪里
沉默中,圖雷腦海中閃過數種可能,他慢慢握緊拳頭,起了殺心。
如果從這些孤兒的來歷深挖,一定會挖出新羅斯城、挖出馬維
屆時
他們這些收養了薩拉的貴族,豈能不受到影響
當然,還有一種概率極小的可能,是圖雷不敢忽略的。
“你到底是誰”
“你到現在還沒認出我嗎”馬維眺望臺上,聲音壓得很低,用只有他和圖雷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圖雷克勞利,尊敬的艦長大人,看來你已經忘記我們并肩作戰的情誼了。”
眼睛緩緩瞪圓,圖雷勐的扭過頭來,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口。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圖雷忽然說道。
“克拉姆、伯恩、波爾森、蒙塞夫”
一個接一個人名從馬維口中說出,每說一個名字,圖雷心頭就會顫抖一下。
“他們,都是溫莎王國最精銳的水手。”馬維幽幽說道“克拉姆在伏都王國被土著用吹箭射中了肩膀,是誰為他吸出了毒血呢”
“伯恩這個可憐的年輕人,才19歲,他本來要回到王國和未婚妻結婚的,為此,你還多給了他一百金鎊的分紅。”
“波爾森,他最喜歡說冷笑話,海戰中,被一顆炮彈擊中,身體當場炸成兩截,血肉橫飛,昨天晚上他還和我們開懷暢飲呢。”
“蒙塞夫你說要贍養他的母親,我相信你能做到,這些人,他們曾和我們站在一起,他們有美好的未來,有無限可能,可如今他們的名字,已經被世人遺忘了,除了你我,除了從深海中歸來的亡靈,還有誰記得他們”
馬維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鐵盒,打開,里面放滿了曬干的薄荷葉往,往嘴里丟了一片,沉聲說道“或許,我們應該都死在那場海戰中,這樣,就不會再有人打擾你美好的貴族生活了克勞利將軍。”
圖雷大口大口喘息著,冷汗打濕了嵴背的衣衫,捂著面頰,好似溺水得生般貪婪的攫取著空氣,身體顫抖,童孔放大,時不時還會抽搐一下,坐在他身旁的貴族關切的問道“克勞利將軍,你沒事吧”
“別叫我將軍”
圖雷突然爆發了,他大吼一聲,再次站了起來,周圍投來的目光,側翻的臉頰,在他眼中變成了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克拉姆伯恩波爾森蒙塞夫
圖雷愣在原地,過了許久,突然轉身走出大禮堂,走到尹頓公學的湖畔,定睛凝望著水中的倒影。
深藍發黑的湖水,一如當年晴空朗日下的佩雷亞海峽。
當年,他不是將軍,只是一名海軍上校,艦隊指揮官,將軍的職位,是用同伴的血澆筑出來的,他踩著船員們的尸體,一步一步
觸碰到了權勢的門檻。
他最討厭別人喊自己將軍
每一位將軍的背后,都是尸山血海
鐺
鐺
公學內的鐘聲響起了,開學典禮結束,成片的白鴿在陽光下飛舞,馬維走出大禮堂,找到站在湖邊發呆的圖雷,和他一樣,凝視著湖水中的倒影。
“你是誰皇家海軍中將,還是圖雷克勞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