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大朝會遠在京城,周陽無論是身份上還是距離上,都不可能實時收到消息,等到他真正了解情況時,已經是十二月初二,還是以“兵部公文”的形式收到的。
“這t也算獎勵。”隨便掃了一眼質量不錯的公文紙,他不屑的撇撇嘴就扔在書桌上,“真是小氣。”
簡單點說,他的兩次出兵,雖然都是掛了“剿匪”名義,但因為還都有“協助地方”的名頭,偏偏大冶縣的何縣令在奏報中全都只說自己,不提軍隊,等于是貪墨了他的功績;兵部不想為了這點兒“小事”與文官對仗,公文也就沒再提具體的表彰,只是以“年底評優”的形式下發通報。
“這何縣令說的好聽,怎么每次都如此無恥”趙麒英拿起公文掃了一遍,生氣的扔在地上,還不忘踩上兩腳,“兵部也真是的,明知道你的功績,竟然也不幫著爭取,一句年度評價優等就算過去了”
“連續三年優等評價的,按例是必須提拔重用。”周陽涼涼的說了一句,就撿起那份公文打量幾眼,順手扔進了火盆,“行了,相比于這些沒用的東東,你還是好好想想,年底愿不愿意好好玩玩兒,反正軍中訓練已經進入正軌,不需要我天天盯著。”
“少爺,去哪里玩兒都可以嗎”一邊伺候的晴雯高興問道。
“你還想去哪兒天涯海角嗎”周陽沒好氣的拍了她一下。
“奴婢只是覺得,這大冶縣城實在太小,這些日子早就玩膩了。”晴雯噘著嘴說道,她平時也沒啥大事兒,只要周陽不在家,她就攆著李家兄弟中留守千戶衙門的那個趕車出門,還不忘帶些護衛,早就把縣城逛熟了,“不如趁著年底,到外面去看看吧”
“死蹄子,你胡說什么”趙麒英沒好氣的把她拉到懷里扭住了耳朵,“周大哥是大冶千戶,哪有擅離職守,跑到駐地之外過年游玩的先不說軍中的公務如何,若是被人彈劾,他還不得”
“還真不是不行”周陽心頭一動,想起了遠在金陵的兩個妹子,“我從八月份離京上任,短短不到半年就干出了兩件大事,也到了該緩一緩、穩一穩的時候了;至于說離開駐地,那根本不算問題,只要我沒帶兵亂跑就行。”
封建時代對官員任職有著嚴格的限制,比如到了一定品級的官員,上任不能帶家卷,又或是“不得本地為官”之類,但這主要是對文官、特別是能當得起“封疆大吏”稱號的中高級官員限制,一般官員無所謂,縣令、知府上任,哪有不帶家卷的武將甚至有“反過來”的意思。
以周陽的千戶舉例,軍中歷來有“空餉”的規矩,這當然是不合法的,比如京營那邊反復整軍,其中一條就是“員額”問題,但那是因為,京營就在天子眼皮底下,屬于“禁軍”,也是朝廷威壓天下的根基,必須保持足夠戰力。
即使如此,最終這一話題還是不了了之,因為這類問題屬于典型的“不上稱四兩、上稱千斤壓不住”,一旦鬧開了絕對要死一片人,死完了能不能平息還是兩說,只要是武將方面能夠拿出彼此“恐怖平衡”的理由,稍有歷練的文官也絕不會死磕。
當然,這話如果放在地方部隊,那就是另一個說法了,就好像大冶千戶所明明有十一個百戶級官員,周陽卻只能編練六個,其中的騎兵百戶還是掛的“直屬總旗”名頭;就這,他已經稱得上“兩袖清風、盡忠朝廷”。
一般的地方千戶所更夸張,能有一半兒實際員額、三成戰力的都算優秀;相當一部分內陸千戶所,“戰力”早成了遙遠的名詞,兵丁也如他們的前明同行般,變成了實際上的農奴,打仗那是什么
這不僅僅是朝廷軍餉“層層扒皮”、地方軍養不起的問題,還有封建時代掌控地方的考慮,要不然你一個外派軍頭,手里握著精兵,整日里思考練兵,甚至是“日夜操練”,究竟想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這可不是開玩笑,“圖謀不軌”的帽子真不好抗。
真實歷史上,明清時期的內陸駐軍沒有最夸張,只有更過分,不足百人的倭寇橫掃江南,這是明朝衛所兵;洪秀全的一群民兵打垮半個東南、最終拿下南京,這是清朝的綠營兵,根子不是練不出精兵,而是擔心脫離掌控,“防內甚于對外”直到民國依然是“基本國策”。
反倒是如晴雯所說,來個“擅離職守”表明一下態度、特別是跑到自家老丈人地盤兒去看未婚妻,即使被彈劾也無所謂,按例處理的話,最后頂天了也就被“申斥、罰俸”了事,正好可以給御史、翰林們年底刷成績的機會。
大周朝目前也不是沒有特例,當初的“四王八公十二侯”,一開始都是各地軍頭,十二侯大部分廢了,八公要么是京營任職,要么是京畿地區,自然是慢慢調回來的;只有四王情況特殊,目前依然分駐邊境地區,但他們的家卷,可全都在京城王府呢,而且皇家也不是不想撤掉,但因為顧慮重重,最終拖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