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遭受重大打擊,尤其是毀滅性的打擊,不會哭鬧,只會產生凍結反應。
就像黃梟這樣,面對不了現實,也面對不了自己,就跟雕塑一樣坐在那兒。
我在他跟前站了很久,他一句話也不說,就跟親爹死了一樣。
不對,在他認知里,他親爹就是死了……
“黃梟,其實這也不能怪你,只能說是命運弄人。”
我安慰他:“真相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我已經動完手之后才來,這事情也怪我,是我沖動了,釀成了大錯,讓你失去了父親。”
黃梟一副頹廢的樣子,說話都顯得毫無生機:“我只要提醒你們哪怕一句,說那是我爸,真相都不會晚,他就不會死。老天爺給了我救他的機會,我這個當兒子的,卻親手將他推進墳墓。”
“靜儀給我打電話,問我今天怎么沒過去,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
“我親手害死了我爸,天底下竟然有我這種兒子。”
“怪你,我怎么有臉去怪你。”
我嘆道:“站在你的角度,任何人是你都會跟你一樣去恨你爸,你又何必把錯誤都攬在自己身上,那你以后怎么辦?”
他搖了搖頭:“如果不是我答應過靜儀要照顧好她,像我這種天理不容的人,怎么還有臉活著。”
我問他:“你想再見你爸一面嗎?”
他這才抬起頭,茫然地望著我:“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把你想要對他說的話,把你這么多年的想法,還有此時此刻的想法,全都告訴他。”
此時黃梟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因為在他的認知里,我已經把他爸殺了。
他內疚過度,腦子完全反應不過來,只是本能起身,想要再見他爸一面,或許他以為是去見他爸的鬼魂。
我領著他來到車庫,段天他們不知何時也跟了上來。
一輛車坐不下,其他人只能騎摩托車。
我開著車從小區出來,車上誰都沒有說話,不光黃梟一直在陷入悲痛,其他人多少也有些沉重。
除了夏萌,他們全都不知道黃梟的爸爸還活著。
半個小時后,我把車開到了那片熟悉的爛尾樓附近。
這片爛尾樓不知道發生了多少事情,今晚又有一出苦情戲要上演。
下車后,眾人有些茫然,只有黃梟僵在原地,渾身顫抖,他有些緊張,似乎不敢面對接下來會看到的人。
我拉著他來到其中一棟樓的外面,此時樓里面,黑暗中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沒有從黑暗中走出來,其實他是人,不是鬼,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殺他。
但黃梟和段天全都沒看出來那是人,只有徐闖一臉匪夷所思,因為他有陰陽眼,他已經看出來了那是個人,但他應該在想那個人應該是鬼才對,所以他有點懷疑自己的陰陽眼是不是又不太靈了。
“黃梟,跟你爸說句話吧。”
“他在等你開口,因為他也不敢面對你。”
我輕輕拍了黃梟一下。
但他此時就跟啞巴了一樣,顫巍巍地往前走了兩步,便已經沒有勇氣再繼續往前。
他忽然哽咽了起來,跪倒在地,哽咽聲越來越大,變成了哭聲。
他不停地給他爸磕頭,卻始終沒臉喊出一聲爸。
此時又有一輛車開來,停在附近。
眾人轉頭一看,下車的是張萬年和江雨欣。
他們走了過來,但也只站在眾人旁邊,因為他們知道黃有貴還活著。
其實出了這么大的事,黃有貴要真的死了,張萬年不可能一整天不來安慰黃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