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筆記本上的內容,尤其是方之年最后對自己這一生的感悟。
我終于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執著地想要成仙了,因為他找不到作為人的樂趣,而人的樂趣來源于喜怒哀樂,他沒有這些東西。
最后他提到了‘反思’,他反思自己這一生所做的事情到底是對還是錯,但從他的字里行間我沒看出來他有任何反思,他始終都覺得自己的思想和思維要高人一等,他不停地在貶低韓震跟我曾爺爺李百川,他覺得這兩個人很愚昧,很愚蠢。
直到他快死了,他都沒覺得自己出賣云溪村的村民,包括追殺云溪村的后代是錯的,他把這個錯誤推給了韓震。他認為韓震當初要是把成仙的東西交給他,他就不會出賣這么多人,不會害死這么多人的性命,一切的罪魁禍首他認為是韓震。
以前我以為這個人有多了不起,即便他沒能成仙,應該也是個非常牛逼的人物,把這么多人耍得團團轉還沒人知道他是誰,但看完他的自述后,我發現他只是一個固執的偏執狂而已。
用現在的話來說,他就是一個偏執型人格障礙的患者,而且是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沒有同理心。
尤其是當他知道自己快死的時候,他比普通人更怕死,因為他所追求的東西到頭來不僅落空,還被人殺死在這地底深處,尸骸不見天日,靈魂墜入十八層地獄。
他就像一個即將被槍斃的死刑犯,沒被抓到之前壞事做絕,不知收斂,可一旦被抓到,忽然開始反思,開始怕死了。
他好像也不過如此。
其中更讓我感慨的就是我曾爺爺李百川,在方之年對我曾爺爺的貶低當中,也算是間接證明了我曾爺爺是個十足的好人。以我曾爺爺當年的身份地位,就像方之年說的,他原本可以安享榮華富貴和權力,卻在這個時候仍然奔赴戰場。
一個為國為民的人,還散盡錢財去照顧兄弟的家眷,這才是一個將‘德’貫徹到底,接近于‘道’的人,古往今來那些成仙成佛的人,無不是犧牲自己,拯救于黎民,才被封為神靈。
在這個民族誕生的所有神靈,無不是以人本位為基礎才有的神團體系。
可是那三家人的后代,為了自己先祖的名聲,為了維護自己的先祖,嘴上說著我曾爺爺是他們家族的恩人,明里暗里卻把當年云溪村事件的責任推給我曾爺爺,淡化我曾爺爺對他們三家的恩情。
升米恩斗米仇,最后反倒是這個作惡的叛徒,間接證明了他老人家的清白。
夏萌不禁感慨:“我也是方家的后代,他也算是我的先祖了,想不到叛徒竟然是他……”
我嘆了口氣:“我懷疑過方之年,也懷疑過周震南和江楓,我甚至連韓震都懷疑過,我一直都想知道誰才是那個罪魁禍首,現在終于知道了,但是沒想到他在五十年前就死在了這個地方。”
夏萌不解:“那個殺他的人,應該就是現在領導那個組織的人吧,可能連那個組織都不知道自己老大讓人給換了,這個人會是誰呢?”
我也在想這個人是誰。
從方之年自己的敘述中,他似乎接觸過這個人,只是這個人易容成了他的樣子,讓他分辨不出來這個人原本的模樣,他還說這個人肯定是三家人里的某個誰。
我分析道:“方之年死于五十年前,五十年前殺死他的那個人是個年輕人,那這個人就跟我爺爺是一輩的人,他的輩分要高出江秉文一輩,高出周為先兩個輩分,而跟方家老太太則是同輩人。”
雖然范圍很小,但也很難找出來這個人是誰啊。
云溪村的叛徒,范圍也才三個人,而這個人的范圍大概能有十多個人,少說也有七八個,更難給他找出來了。
我記得這個人還給我打過電話,就是在三家結盟的時候,只是他當時用了變音器,我沒聽到他本來的聲音。
按照年齡來推算,他五十年前是個年輕人,應該是二十到三十歲之間,過了五十年,那就是七八十歲的樣子。
“這個事情等出去以后再說吧,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離開這里的路。”
我說道:“方之年在死前帶了一支四十多人的隊伍來這個地方,四十多個人一下子就死完了,難以想象到底是什么生物殺死了他們,還能讓他們集體陷入癔癥。”
這里的危險遠超我們的想象,搞不好我們也會死在這里。
我準備帶走方之年的筆記本,但出于謹慎,我沒有放進我背包里面,而是用一個塑料口袋先包裹了起來,然后貼身放進我外衣的內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