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邃,本自幽暗的夜景如今被一片火海照出了白日間的形狀,噼啪的木材爆響聲中,高高豎起的柵欄與望樓轟然倒塌,砸起滿天火星,烤肉的香味與焦臭味兒在空中彌漫。
大半夜廝殺的聲音已經沉寂,只余下呵斥俘虜快走的聲響傳出,連城一片的火把光線中,有騎著快馬的馬匪飛馳而過,扔下被綁來的俘虜,成群的軍士耷拉著腦袋被梁山寨兵用繩索串起來,偶爾有人不服,隨即旁邊的梁山士卒就是一槍桿打下去。
昏暗的光線延綿至水泊,無數或大或小的船只停在吃水適度的位置,小船或拉著俘虜,或拉著物資劃到大船身旁,隨即卸下負擔,再次劃回來。
樹林里響起了野獸的叫聲,有瑩瑩綠光在黑暗中一閃而逝,隨即一具遺棄的尸體被拖入森林深處,啃食的聲響在不可見之處響起,偶爾有慘叫在林中響起,想是碰到了什么。
有抬著箱子的身子三三兩兩的走了過來,成堆的物品密密麻麻堆放在一起,大多是禁軍的甲胄,卻是杜壆俘虜了人后,柳元帶著一群寨兵去尚未著火的營帳里搶了出來,只可惜他等晚了些許,只得了不足四成的甲胄。
“這就是神臂弓?”呂布看著卞祥等人帶出的弩機,伸手拿了起來:“倒是不重,白日里試試射程。”
卞祥與寇烕點點頭,隨即水牛般的漢子嘆口氣:“可惜只有一半,這伙宋軍將全部神臂弓分作兩分放于前后兩處,這一半運氣好沒被點燃,可惜另外一份已是燒成了灰燼。”
“有此一半已是萬幸。”呂布撫摸一下堅硬的弩身,放下道:“等將來找巧匠看能否仿制吧。”
卞祥等人點頭苦笑,卻也知自家哥哥對此不抱希望,只看禁止地方私造即知,此等利器朝廷也是嚴防死守的厲害。
“哥哥,俺們來了。”阮小七笑嘻嘻拿著火把走了過來,身后跟著的刁氏兄弟也各自打著火把。
“倒是來的正好。”呂布抬首看向這活閻羅:“正好將這些東西一總搬回山上。”
“此事交與小弟。”阮小七看著地上的甲胄兵器也是雙眼放光:“哥哥,這些神臂弓能否給小弟耍耍。”
“莫鬧,等以后多了自會給你等配上。”呂布聞言搖了搖頭,如此利器自然要好生使用,水軍還是等等再說。
阮小七也就是一問,被拒絕也不沮喪,只是蹲下來摸摸這個,看看那個,興致高昂的很。
呂布看著他倒是想起一事:“你等怎生如此多火箭?可是奚勝運來的?”
阮小七聞言站起身:“哥哥這就猜錯了,此事卻是沾了酆泰與衛鶴兄弟的光。”
“什么意思?”呂布有些不解的看著他。
阮小七嘿嘿一笑:“哥哥不知,酆泰與衛鶴兄弟劫了這濟州軍的糧草,沒成想,不光有運糧車,還有不少火油以及箭矢,想是官軍用以補充的,沒想到先便宜了俺們。”
“倒是好運氣。”呂布啞然失笑,想想酆泰平時梗著脖子和眾人斗嘴的樣子,倒是沒想到今日立了大功。
看看四周忙碌的梁山眾人,呂布深吸一口氣:“如此濟、鄆兩州官府今后當不會小覷我等了。”
“就是不知為何這兩州竟會聯手。”阮小七抓抓腦袋有些疑惑。
未想他這話說完,旁邊姚剛聲音響起:“這事兒我知道。”
吊著手臂的身影往前走了兩步,火光搖曳間,照的一張方臉陰晴不定:“說是梁山上有人殺了姓朱的侄子,因此發信濟、鄆兩州,濟州知州聽說一接到信就應下,倒是程萬里那廝本待不允,是黃家多番勸說促成了兩州聯手,日間我未說過嗎?”
呂布心中一動:“姓朱?恁地說,和杜壆兄弟脫不開關系了。”
旁邊卞祥扣扣臉道:“這你可未曾說過,你只說那姓黃的是靠關系當的主帥,還有你要殺他。”
“啊?”姚剛聞言大咧咧一笑:“那就是我忘了。”
眾人搖頭苦笑間,呂布轉過身形,沒了火光照耀的兩旁一片陰暗:“那黃家有何實力,兄弟可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