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戰馬起伏不定,兵甲碰撞發出清脆聲響,杜壆看著直沖自己而來的秦明哼了一聲,也不說話,丈八蛇矛攥緊,雙方戰馬愈加接近。
下一瞬,馬上的霹靂火鼓脹起雙臂肌肉,狼牙棒帶著惡風狠狠掃向奔來的杜壆。
馬上持著丈八蛇矛的身影陡然間大喝一聲,陡然刺出手中長兵,蛇矛尖端砰的戳中狼牙棒錘頭,秦明吃不住對面大力,雙手猛的被打的向后一縮,虎口、掌心登時被棒桿拉扯了一下,手心皮膚火辣辣的疼。
“好大力氣!”
秦明大吃一驚,雙眼倏然瞪大,眼睜睜看著那戳在錘頭的長矛活了一般彈起,蛇信一般的矛尖呼嘯著奔自己咽喉而來,不由“啊——”大叫一聲,猛的使勁歪頭,只覺一陣火辣傳來,卻是那矛鋒在脖子邊上掠過,登時帶出一道血痕,好懸將他脖子給戳個窟窿出來。
還沒等秦明松口氣,二馬交錯間,那邊杜壆雙手一滑一錯,那桿丈八蛇矛頓時反向從側后方向著秦明的背部砸去。
那霹靂火雙手正疼,覺著腦后生風,連忙勉力將狼牙棒朝后一背,耳中只聽“嘭——”一聲悶響,只覺一股巨力撞在狼牙棒桿,連著棒桿一起砸在后背,只覺眼前滿是金星,腦中熱血似乎退去,連忙一勒韁繩,想要從側旁敗退撤走。
杜壆哪里能讓他安然退去,控著馬轉向,朝著霹靂火貼了過去,一桿蛇矛舞動,殺的秦明滿身冷汗,漸漸虎口有溫熱液體流出。
周圍嘶喊聲、馬蹄聲撕裂了寧靜的山間,打起的酆字旗與牛字旗當先扎入沖來的步卒陣中,馬匹撞在人體的骨裂聲、鐵锏碎頭的咔嚓聲頓時在原野上響起,隨后更多的騎兵竭力沖入前方軍陣,刀槍并舉,蝗蟲過境一般,一排排軍士不斷慘嚎著,帶有鐵銹味兒的血腥氣在彌漫。
官軍的血勇不過是被秦明同幾個帶頭的軍將鼓動起來,眼看前面的同袍割麥子一般倒下,頓時那點兒血氣從臉上褪下去,一個個慘白著臉雙腿顫抖。
交織而過的梁山騎兵卻是不停,手中刀槍劈砍戳刺,有人一聲不吭睜著死不瞑目的雙眼倒在地上,脖頸間流淌的鮮血很快浸濕一塊土地,有人抱著斷掉的手臂跪在地上哭喊,更多的卻是想要轉身逃跑,被打馬追上的騎兵砍靶子一般剁翻在地。
“該死,老子敲死你——”
眼睜睜看著對面馬軍洪流一般沖入自己帶來軍士中,秦明不由目呲欲裂,狼牙棒狠命攻過去,杜壆那桿蛇矛卻早一步在半路格擋上,嘭的一聲響,幾許血點從那霹靂火虎口飛起,隨后側面那人借著力道,蛇矛彈起呼嘯刺來,在臂膀處帶起一溜血跡。
“啊啊啊——”
吼叫聲中,秦明使盡渾身解數想要擺脫側旁的人,只是左沖右突總也離不開那丈八蛇矛的籠罩范圍,身上傷口卻是越來越多,正沒個辦法,只看那一直面無表情的對手瞥了側旁一眼,隨后面前的蛇矛攻勢加緊,揮、砸、戳、刺,一矛比一矛的力氣大,震的秦明雙手不住流出新的血液,粘稠的液體不住滴落地面。
“撒手——”
丈八蛇矛橫揮砸開格擋的狼牙棒,杜壆雙手猛的一正一刺,帶著風聲的矛尖刺入肩甲,剛猛的力道將人從馬背上推了出去,秦明“啊——”的慘叫著跌倒地上滾了幾下止住去勢,正摔的七葷八素,一抬頭就見帶著血絲的蛇矛抵著自己的脖頸間,耳中有呼喊的聲音:“來人,將他綁了。”
馬蹄的聲音從側邊過來,酆泰雙手握著黃金雙锏在秦明跟前勒住戰馬,探頭向下看看,丑臉上勾起一道譏諷的笑容:“呵!這廝能跟杜大哥纏斗一會兒也算有些武藝在身,就是腦子恁地不好使,看著咱們沖上來不想著結陣自保,反是對沖而上,怎生想的,你這廝該不是不識字沒讀過兵書吧?”
說話間,有騎兵下馬,從馬鞍旁拿了繩索走了過來。
地上,官為統制的霹靂火登時羞火上頭,想要抬頭罵人,只是他傷的也重,又是氣急攻心,頓時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走近的兩個馬軍嘍啰低頭看看,又抬首看向杜壆:“指揮使,這人暈過去了,還綁不綁?”
蛇矛收回,馬上健壯的身影低頭看看,揮了揮手:“罷了,先抬走,扔到俘虜營去。”
當下兩人一個抱腿,一個抬上身,將這霹靂火搬去一邊,杜壆在馬上看眼前方,廝殺的身影已經逐漸停下來,零星的反抗被衛鶴帶著人鎮壓下去,牛皋指揮下,費珍同薛燦正在收攏俘虜,傅祥則是帶著人在打掃戰場。
“吹號,通知后方卞祥可以帶步軍推進了。”將蛇矛掛在得勝勾上,杜壆活動一下脖子:“看這廝帶的人,想是前方有官軍的營寨,倒是要快些推進。”
身旁有親兵拿起牛角號吹響,蒼涼的號角聲回蕩中,后方的隊伍開始上前,漫天塵土隨著腳步飛揚而起,待得聲音遠去,一層薄土蓋在滿是血跡的戰場上,有老鴉的聲音從林中傳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