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已停,時已過正午,陰云遮著天,刮起的風帶有寒意,臨時扎下的營寨里,代表大宋的旗幟在最高處飄蕩,一旁低矮些的位置還有一面李字幟旗。
索超緊了緊自己的將袍,舔了舔手指上殘留的油脂,適才那塊烤肉并不美味,只是行軍途中有肉吃就算不錯了,總比下面那些軍士只啃摻著野菜的硬面餅要好。
“這鬼天氣……”
望望看不到日光的天,索超心中隱隱有些不舒服,天寒地潮,又沒個日光曬著,仰頭就是陰沉的鉛青色,當真讓人心里郁結。
“師父!”
一聲喊叫,穿著戎裝的周瑾跑了過來,看著索超坐在那邊連忙過來彎下腰:“適才聞都監下來軍令,我等不需要向前做先鋒而行了。”
“嗯?”索超愕然抬頭看向徒弟:“之前出發時不是說好要我等做前鋒先行嗎?怎地又改了?你可仔細問過怎生回事?”
有軍士提著長槍走過,兵甲碰撞的鏗鏘聲音在耳中不停響起。
“是荊忠節度使。”周瑾曲身蹲下來,腰間護身劍在地上“嚓”的劃出一道痕跡:“今日大帳護衛的乃是俞大江,徒弟我打聽的清楚,荊將軍說自己久在軍中廝混,又曾在綠林打過踅,知道綠林手段,最是適合做先鋒而行,定要搶了這位置。”
啪——
“入娘的。”索超拍下大腿:“之前說要我大名府做先鋒的是他,此時變卦想要向前的也是他,真個是……”
接著看著自己徒弟:“怎地聞都監和王老將軍都沒話說?”
周瑾摸摸下巴:“俞大江那廝說聞都監與王老將軍都是極力反對臨陣變卦,畢竟行軍打仗非是兒戲,先鋒之位都是定好了的,只是荊將軍一意孤行,甚至放話要自己率軍先走,聞都監與王老將軍無奈,方才同意。”
“……這般做就不怕出了問題被參上一本?”索超有些無語,搖搖頭嘆氣:“罷了,如此做分明是有意搗亂,許是有什么含義在內也不可知……上面的事情你我兩個沒權勢的也管不著,只盼著莫要出問題才好。”
周瑾抓抓頭:“師父,你這話說的我心中發毛,總覺有事情要發生。”
“有甚事——”索超一拍徒弟:“離著鄆州還有些距離,莫要多想。”
有風吹起,翻動旗幟,獵獵作響。
……
東邊。
揮著鋤頭的隊伍正撒著汗水,不時有人上前吆喝著,縻貹站在山坡上良久,不由摸摸剛硬的胡須:“入娘的,老子也看不出這地兒有甚的稀奇。”
他身旁,穿著護胸皮甲的蔣敬與一身粗布麻衣的陶宗旺抬頭看他,前者笑了笑,捏著頷下胡須道:“此處乃是進入鄆州后的畢竟之路,在此做些準備,到時候還要靠縻貹哥哥給官軍送禮。”
“送禮簡單。”縻貹咧著大嘴一笑:“老子最擅長給人送禮。”
風聲嗚咽,神算子蹲下身子掏出圖紙,一旁九尾龜拿石頭壓好,修長的手指點了上去,抬起來給自家兄弟指點方位,身后站著的黑壯漢子彎腰凝神聽著。
不久,縻貹摸著下巴眼神亮起。
……
西南,原野之中,戰馬匆匆跑了過來,又轉身打馬離開,項、楊兩面旗幟并排而行,朦朧細雨密集而下。
兩個披甲將官坐在馬上隨著行進上下起伏,時不時抬手抹一下滿面的雨水,不久,抬起胳膊指向某個方位,隨即大軍小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