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喝聲中,橫刀出鞘,說話的人頓時一個個閉了口。
“都夾了鳥嘴!”那士卒壓著嘴角,鏘的將刀還鞘:“誰說要殺你們了,都跟俺出去,接你們回家的人過來了。”
轉過身就走,宗穎眼尖,看他那肩膀一抖一抖的,顯然是在憋笑。
被人看輕了……
腦海中轉著這種念頭,這位通判之子站了起來:“走吧,出去看看就知怎生回事,對方多半不會害我等。”
“你怎知道!”有人站起來指著他:“萬一不是怎辦?”
“就是啊,萬一騙我等出去殺了怎辦?退一萬步說,就算只是拿我等威脅朝廷兵馬,讓朝廷的士卒投降,豈不是更糟?”
宗穎張張口,很想說從齊軍的行為上看不會如此做,然而這幾日的疲累著實讓他沒心思應付這些衙內,只是聳聳肩說了句“隨你們。”,自顧自的出去。
后面兩個少年看他一眼,也站了起來走出,余下膳堂中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嘴里嘟囔著“這廝出去尋死了。”“人家認識匪首。”云云,就是坐著不動,全然不敢去想,若是要殺人在這廳堂也可以動手。
……
風刮著旌旗獵獵作響,浪花在船身左近泛起,海腥味兒中有股淡淡的木材燒焦氣味兒。
繩梯晃動,一道魁梧的身影登上甲板,隨后看到那邊前呼后擁過來的將領,正中那人,面相甚是熟悉。
“還真是……”
嘀咕一句,王美神色復雜的看著走過來的呼延慶,嘆口氣:“沒想著在這種情況下見著恁,還以為恁已經……”
砸吧了下嘴,停下來話語。
“死了?”呼延慶輕笑一聲,停下腳步,簇擁著的親兵散去兩旁站著,看著對面臉色黝黑的將領:“或許吧,也許我中計那刻已經死了。”
王美低下頭:“我接任前想去恁家中拜見下老娘,她……”
“被我家大王接上山了。”呼延慶知道他想問什么,走上前拍了拍對方套在鐵甲上的緋紅戰袍:“開始我是不愿意的,不過你也看到了。”,雙手攤開:“齊王對我不薄,縱使我寸功未立,也封了我個將軍,并分了一軍人馬給我,這等賞識……”,搖了搖頭:“在之前的軍中我是從未感受過的。”
王美猶豫一下:“恁真不回大宋了?恁祖上可是開國功臣。”
呼延慶猶豫一下,搖搖頭:“朝廷已經不需要呼延家了。”
“可是有誰和恁說了什么?恁可不能聽那些匪人的話。”
轉頭看著船艙處,呼延慶邁步回走:“沒有,齊王當時事情繁多,沒空管我,我被扔在梁山上看著他們打官軍、破州府,那些州兵逃跑的丑態與官員的不作為,然后我想明白一件事。”,看了眼跟上的宋將,神色復雜:“朝廷的軍隊已不可持了,若想有可戰之兵,當新選一軍,多加訓練,且要發足糧餉。”
王美面色有些發紅,甩甩腦袋:“恁地就投匪了?”
艙門處,去叫人的士卒走了出來。
呼延慶頭也沒回:“自然沒有。”,嘴角笑了下,轉過身子看著他:“若是大王尚在宋境內,我就算死也不會從匪,只是來了遼東就不同了。”,眼中亮起光彩:“此乃從龍之功,我若是能立下功勞,不說比肩先祖,至少沒辱沒呼延的姓氏。”
王美張張口,說不出話。
視線中,宗穎等人邁步走出,這后繼的水軍將領連忙顧左右而言他:“怎地如此少人?其余衙內何在?”
呼延慶一愣,瞥眼看去通知的水手,那人“吭哧——”樂出聲,連忙一正臉:“各位衙內,吭,……以為咱們要害了他們,是以不敢出來。”
宗穎在后面跟來,聽著有些尷尬。
王美呼出口氣,低著頭捏捏額角:“罷了,本將進去將他們請出來。”
呼延慶也不作聲,只是點點頭,看著曾經的同袍走入船艙,又看著他帶著一群如釋重負的衙門走出,安排船讓人送他們回轉戰艦。
那邊王美站在下船處沉默半晌,轉頭抱拳:“指揮使珍重,愿恁能如愿。”
“啊……”
呼延慶應了一聲,想要抱拳,卻見那邊的身影迅速轉身下了船去。
呼——
放下手,噴出口白氣,呼延慶陡然轉身,披風在空中呼啦一聲,大聲道:“傳令,啟航——”(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