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癸巳,明媚的天空下,靜遠城的黑煙滾滾卷去天上,廝殺吶喊的聲音在城池上空洶涌滾動著,箭雨從城下不時向城頭拋灑著,金鐵交鳴聲中,不斷有死尸從墻頭墜下,橫七豎八的尸體在云梯與木梯下方以別扭的樣子堆疊著,血漬干了又被新的鮮血覆蓋上。
更多的身影出現在城下,替換下疲憊的同袍,以飽滿的精神攀爬云梯而上,更加激烈的與城頭上敵軍廝殺,一切都陷入瘋狂之中。
完顏銀術可扔掉手中好似鐵鋸的彎刀,腳下一撮一踢,長槍飛上半空綽在手里,虎吼一聲向前一刺,血水隨著動作在他身上的傷口灑了出來,挑飛尸體之時,破裂的披膊露出受傷的肩膀,幾乎血人一樣的女真漢子大聲吼叫著“堅持住!”
周圍是更加激烈的廝殺聲,視野前方丈許的距離,遼軍的士兵已經爬了上來,瘋狂的向著他這個將領模樣的人沖擊著,而就在不久前,甄五臣剛剛才在親衛的掩護退下城頭,完顏銀術可這一身傷就是對方所賜,若不是身旁親衛與士卒拼死抵擋,已經被斬殺在城頭。
遠方,有怨軍的將領再次殺上城頭,完顏銀術可拄著長槍,喘著粗氣看去那邊:“殺過去,將他推下去!遼人士兵不過是手下敗將,不用怕,勃極烈的援兵已經在路上,想想他們曾對俺們做過的事情,殺——”
走位的親兵聚攏過來,邁步前沖時,那邊名叫劉舜仁的將領亦看了過來,獰笑一聲,一刀將一名撲來的敵人劈死,帶著身后跟著殺上城頭的親兵甩落刀上鮮血沖了過來,沿途有遼兵爬上城頭,金兵揮刀砍去,被他一刀砍死,麾下的士卒乘勢跳了上來,吶喊著朝完顏銀術可殺去。
而對面的女真猛安也是揮動長槍,邊跑邊解救危急的城頭,然后,雙方陡然加速,刀槍碰撞到一起,爆發出巨大的金屬交鳴聲響,人與人兇狠的揮動著手臂,一道道森白的冷芒剁進人的身體,無意識的吶喊、哀嚎、鮮血、死尸在這段城墻爆發開來。
劉舜仁手中的刀被完顏銀術可猛的砸開脫手飛出,猙獰的臉上閃過一絲瘋狂,魁梧的身形不退反進,揮手就朝對方的臉上砸去,晃動的余光中,他看到有人撲過來,也看到身后有身影撞過去。
拳頭一疼,耳中傳來砰的一聲,完顏銀術可昨日戰了一天一夜,不過休息了兩個時辰不到,身心疲憊,反應慢了一瞬,被一拳打中口鼻,門牙帶著鮮血飛上半空,鼻子酸麻火辣,眼淚不受控制的從眼眶涌了出來,踉蹡后退中,劉舜仁緊跟上去又是一腳蹬在對方腹部,將人踹的倒下。
女真人的親兵頓時瘋了一般向著這邊沖來,“將軍接刀!”有怨軍的士卒扔出手中長刀,順勢接過的將領擋了一下,刀鋒偏轉又是呯的一聲,兩道襲來的刀光被蕩開。
“殺了他!快——”
吼聲拖著長音,發瘋一般的揮動手中鋼刀,叮叮當當的聲音在完顏銀術可身旁響著,在地上扭動的女真猛安流著淚揮動長槍,模糊的視野中,一道黑影逐漸放大,隨后手掌一疼,長槍握不住被打飛出去。
旋轉的長槍在女真親兵驚恐的目光中,斜斜飛出,刀光又是一閃,半截斷臂飛上半空,那猙獰的遼人將領“哈哈哈——”狂笑中,飛身撲了過去,雙手倒握長刀猛的插下。
“猛安——”
哀嚎聲響起。
城墻上,不光這里陷入瘋狂的殺戮,城墻下千軍萬馬或正在攀爬、或正在凝神等待,有人奔行在攻城的途中,有人放開拉開的弓弦,撞門的撞車一刻沒有停下過,護衛撞擊城門的士卒絕望的看著扔下來的擂木,倒地的一瞬,后方又有士兵補上,斜舉著盾牌掩護拉動繩索的力士。
戰爭是狂熱,也是殘酷的。
陽光不分善惡的照在每個人的面上,達到最中心位置時,城頭傳來陣陣聲浪呼喊,穿著鐵甲,披著白色披風的郭藥師放過自己的眉心,川字消失在面上,露出笑容:“敵人主將已死,壓上去!”
咚咚咚咚——
象征著全軍壓上的鼓聲響了起來,不久,靜遠城的大門開啟,帶有“遼”字的大旗隨著主帥進入城中。
城頭變換大王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