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陽躍升云間,徐徐而動的云朵下,無數持槍拿刀的身影在將官的帶領下向著北方跑去。
黃龍府被圍困,對于南邊的城池來說乃是巨大的震驚,自從齊軍北上,信州的守將就全然放松了對南北的監管,只是派兵在與遼國的邊境筑起烽火臺,哪里料到后方一封命令下達,要全將守軍交給索里乙室指揮,讓其帶兵解圍,信州將領連忙集結了三千士兵備好隨身攜帶的糧草,不顧眾人怨言,交給索里乙室統領,第二日星夜向回趕去。
己卯日,從信州急行至威州的軍隊歇息下來,一路緊趕的士卒不滿索里乙室不顧勞累的催逼,在軍中的渤海、奚人士卒更是不愿北上與齊國戰,悍然發生反叛,披掛兩重甲的索里乙室帶著從黃龍府殺出來的近二百騎兵迎頭沖上,連續沖陣殺了數名渤海、奚人將官方才鎮壓下去,一番廝殺下來士卒多有損傷,無奈帶著完好的兩千三百余士卒繼續前行。
季夏最后一日,索里乙室與威州守將完顏習失相匯于城外軍營,兩人合計共得四千五百軍隊。
“你這……”迎接的女真將領臉色難看:“怎地一副打過仗的樣子?”
視線里,身穿土黃色戎裝的士卒多有疲倦之色,有人身上沾著黑褐色的血跡,前方騎著戰馬的騎士甲胄多有劃痕,戰馬身上亦是有干涸的血漬,混著一路趕來的塵土,早已經凝結成一縷一縷的,看起來骯臟不堪。
“莫要提這個。”索里乙室面上也好不到哪去:“先想法給黃龍府解圍再說。”
“這是自然。”完顏習失臉有焦躁之色:“只是我等從哪里走?俺派了探子去打探,四門外都筑有防御工事,更外圍還有騎兵巡弋,不是好耍的。”
“俺如何不知。”索里乙室沉聲開口:“只是你我也全是騎兵,只要小心謹慎從后突襲當能成功。”
身旁的人沉思片刻,慨然一嘆:“只好如此。”
索里乙室打馬跑去騎兵旁邊,高聲大吼:“都用厚布將馬蹄裹了,人銜枚,馬摘鈴,日落時出發——”
身影下馬、忙碌,隨后嗡嗡的議論聲音響起。
……
季夏將過,齊軍圍城一周有余,有時城外架起投石機轟砸城頭,偶爾也有城內氣不過的守將操縱著床弩、投石機向外發射,這種小打小鬧之后,齊軍往往會用投石器扔上一些毒藥煙球,除了讓人難受一時,也沒什么太大的殺傷。
時間這么一天天過去,城內緊繃著弦,只是盼望南邊的援軍能打開一些局面,而他們卻是不知,南面的威州有人派出斥候在四面八方的探查著,只是大多數折在齊軍的偵騎手中。
孟秋元日,氣溫升高,日光有些曬人。
明媚的天光灑在林野間,透過樹枝間隙投下班駁光影,蟲鳴之音有些刺耳,不足兩千的隊伍在這片樹林休息著,時不時揚起水囊喝下涼水,快馬來回傳遞著信息,斥候奔馳在原野、丘陵、城市邊緣。
天光轉紅之時,不少騎士騎馬回轉,青冥之色漸漸替換了光亮,清冷的月光照射原始茂盛的樹林之時,清脆的蹄聲停了下來,蟲鳴聲在人、馬的腳步下戛然而止。
人影在月光下晃動,靠近一顆大樹下坐著的花榮:“威州那邊有異常,前兩日斥候密布,與俺們打生打死的,今日自清晨就不見蹤影,直至小的回轉也沒見著對方半個人影。”
“完顏軍司馬那面可知曉了?”
“小的已經派人過去稟報,現在應該已經知曉。”
夜晚有微風拂過樹林,嘩嘩的樹枝晃動聲傳來,有樹葉掉落在人的肩上,花榮在黑暗中站起,蹙起眉頭:“對方如此反常,今夜定然有動作,你去告訴完顏軍司馬,見到對方兵馬不要沖動,都是騎兵留不下的。”
花榮一邊說著,一邊提起靠在樹干上的銀槍:“今夜盡可能的殺對方士卒,另外派人去前方示警,不信他們被發現后還能玩出花來。”
那斥候點下頭,轉身騎上馬帶著麾下的幾個兄弟就跑。
這邊小李廣聽著蹄聲遠去抹了抹臉,振作一下精神:“傳令下去,金兵今夜會北上,好好招待他們一番。”
此起彼伏的哨音響起。
蟲鳴聲在這片林中消弭無蹤,整個天地在這一刻似乎靜了下來,半圓的月亮灑下銀芒,有黑影在晃動奔走,隨后再次歸于寂靜。
遠方……
傳來馬蹄聲,有數匹戰馬沿著林中開辟的道路奔行數里,在即將踏入兩邊埋伏時,勒住坐騎回轉。
不久,有橘黃色的光點映入瞳孔。
“金軍來了。”
花榮呢喃一句,一把將銀槍插在地上,拿起寶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