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的沖鋒緩緩停了下來,煙塵漸漸散去,人的、馬的尸體在地上鋪陳,聚在一起的騎兵緩緩分開一條通道,火紅的馬匹在火把照耀下走過,方天畫戟上的鮮血點點滴滴隨著赤兔的行進滴落著,輕微的聲響掩蓋在馬蹄的踏響下。
啴啴啴——
赤兔搖頭發出一串響鼻,健壯的腿腳停了下來,呂布握著韁繩,目光看著十幾具成為爛泥一般的尸體,肢體詭異的扭曲著,口鼻身上滿是噴灑的鮮血,衣甲骯臟的看不出樣子。
火光中,兩三匹戰馬躺在地上悲鳴,有坐騎身上添了兩個大洞,正艱難掙扎著抬起馬頭,朝著自己主人的方向“恢兒恢兒~”叫著,隨即馬頭摔在地面,黑漆漆的眼睛下流出眼淚,馬腹鼓動的力度越來越小,漸漸僵直在血泊中。
一匹尚活著的戰馬在那用頭拱著自己主人的尸體,身側一道道長長的口子正向外滲著血,將身上棕色的毛發染的變了色,看著也是活不了多久。
“……將人葬了吧。”
風吹在身上,呂布沉默良久開口吩咐一句,手中畫戟一震,粘稠的血水飛灑在地,另手一帶韁繩,赤兔扭身向后走去,有狼騎下馬向死尸走去,身后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厚葬。”
幾個狼騎怔了一下,隨即低頭應是。
周圍廝殺的聲音隱不可聞,偶爾聽見遠方火場處傳來的坍塌聲響,不久有腳步的聲音在向著這邊移動,飄忽不定的火光下,身穿白色中衣、頭戴白巾的士卒在離著騎兵尚有兩箭地遠之處停了下來。
人群中,三騎四人奔了過來,停下的一刻,四人利落的下馬,身材高大的賀重寶將三尖兩刃刀往地上一插,同著兩個兄弟跟在時遷的身后急忙走了過來,噗通跪下:“罪臣賀重寶(賀拆)(賀云),叩見齊王殿下,愿大王天佑英武,功業日隆,掃除天下之敵。”
時遷張張口,瞪了快速跪到地上的三兄弟一眼,悶悶的跪地抱拳:“斥候營軍侯時遷,拜見大王。”,砸吧一下嘴,往日能說會道的人一下子不知說什么好,總感覺此時說甚么都不如方才賀重寶所說。
“都起來吧。”
呂布將畫戟遞給一旁的余呈,翻身下馬,上前一把將賀重寶拉起,打量一番微微一笑:“今夜將軍來投,勝得千軍萬馬,某心中甚是歡喜,今后還請將軍多盡心力。”
賀重寶陰沉的臉頓時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雙手抱拳,重重低頭:“多謝大王,臣定效死以報!”
賀拆、賀云見呂布禮遇兄長,更是歡喜,對視一眼,都笑的像是撿了稀世珍寶一般,時遷也呼出口氣,不再糾結想要說什么,這賀重寶被待見更好,反正今次的功勞跑不了。
呂布笑笑放開賀重寶,看看火焰升騰的地方,邁步向前走著,賀重寶連忙跟在后面,狼騎散在四周靜靜的跟著,前者的聲音傳入后面的耳中:“惜,今日無法與將軍痛飲,來日去往上京也是戰事繁忙,只能等回遼陽府才能設宴以迎將軍。”
“大王說的哪里話。”賀重寶走在后面抱下拳:“身為臣下,理應隨大王左右,共襄國事,豈敢勞煩大王為臣設宴?如今戰事雖緊,然臣心中感激大王恩德,已是無以為報。若能在大王麾下為齊國效力,縱是粉身碎骨,亦無怨無悔。至于酒宴之事,待來日戰功赫赫,再與大王共慶不遲。”
“說的好!”呂布回頭看著他,又轉過去哈哈一笑,伸手指了下火焰燃燒之處:“不過今日你已是立了戰功,沒你在內部放的那一把火,這里也燒不成這般模樣,如此,某卻是欠了你兩頓酒了。”
“大王說笑了。”
賀重寶看向那邊火場,彤紅的火焰將人的臉照的明滅不定,他的嘴角也露出一抹笑容,看來這次轉投齊國應是選對了,接下來,就等南京道那邊將妻兒老小送過來了。
天色在慢慢的變亮,火勢隨著日光的出現小了一些,有船從河面過來,報信的士卒劃著小舟來到岸邊,在侍衛帶領下跑到齊字的大纛下,單膝跪地抱拳說起水師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