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片天,還是那個皇城,不同的是今日的心情與感受。
殿直盧彥倫,勾當兵馬公事,只是如今這身份已經失效。
穿上嶄新的衣衫,戴好進賢冠,從府邸里出來,騎著馬穿過熟悉的街道,穿著黑甲黑衣的士卒在街道上巡視,百姓已經開始三三兩兩的上街,只是城內現時是許進不許出,每有人進城都要領取一個出城的木牌。
偶爾有齊軍從身旁走過,盧彥倫倒是發覺,有些右臂上帶著白巾的兵卒走過之時,其余的齊軍士卒都是挺立身形,不敢相互私語。
倒是怪事……
盧彥倫無心去細究,上京城的天已經變了,皇帝出去游獵連皇城都回不了,不過大體上他也是不關心是否能回來吧,這些年過來,還未見著有甚事能擋著圣上田獵游幸。
這上京城中的官員許多人都不在了,許多人在齊軍入城后就消失了,也不知是死了還是從這城里跑了出去。
好在齊王未曾下令屠城,只是有些百姓反是被皇城的潰兵搶掠殺死,聽聞臨潢令也是死在這些潰兵手里,朝廷的軍隊殺了朝廷的官員,何其諷刺。
如今整個上京城人心惶惶,不知那位入主上京的齊王接下來會如何做,如今整個臨潢府的高官也不知過了十人沒有,看那齊王帶的又全是武將,不知過后會如何做,希望別弄的一團糟吧。
盧彥倫抬眼看著往昔人來人往,百族聚集的五京之首,淪為他國占領的境地,光是想想就覺得有些驚慌,生怕這里再不復往日的繁華。
不久,馬匹到了大順門,下馬,整理下衣冠,一步步走入皇城,在更多披甲之士的關注下來到皇宮門口,耶律撻不野正站在這邊空地,與幾個朝臣說著話,打眼一掃,都是品級不高的官員,頓時覺得悲涼無比。
國難當頭,那些貴族高官竟然沒一個留下的。
只是盧彥倫也不過是在心中嘆息一聲,契丹人兩百年過去,雖是有著為國征戰、意圖中興的朝臣,更多的卻是早已習慣安逸享樂,毫無進取心的貴族官員,至于如自己這般的他族朝臣……
仁者見仁吧。
同耶律撻不野打了聲招呼,一片“盧殿直來了。”“見過盧殿直。”的拱手招呼聲中,沉默的站到一旁不遠處,有一穿著勁裝的大漢看著他,連忙過來:“末將孫延壽見過殿直。”
“你也在啊……”盧彥倫看著他呼出口氣,苦笑一下:“還以為南城的兵將全跑了。”
接著有些難言的看著他道:“莫叫我殿直了,這里已經沒什么殿直了。”
“……是。”孫延壽張張口,先是應了一聲,接著嘆口氣:“契丹人能跑的都跑了,如今南城只剩下漢籍與部份回鶻、奚人士卒。”,咧嘴苦笑一下:“遮莫有之前的六成人。”
盧彥倫吸口氣:“……總算不是全軍覆沒。”
相視苦笑,隨后兩人只是靜靜站在一旁,默默聽著其他人輕聲細語的猜測齊人會如何對待他們。
“諸位大人,齊王召見。”
一個佝著身子,形貌近中年的太監壓著步伐跑過來到他們面前低聲說了一句,盧彥倫看他一眼,發現這閹人雙眼、鼻尖微紅,湊近了還不忘壓低聲音說著:“齊王為人驕橫,昨日夜宿天壽公主,各位大人當保留性命,莫要與其對著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