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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中京道。
絲竹管弦與皮鼓敲打的聲響隨著呼嘯的寒風在營地中,有穿著宦官服飾的身影在弓著身快速的奔跑著,隨后冒著熱氣的烤羊排被飛速送入帳中,到得餐桌上之時,剛好溫熱不燙嘴。
皇帝的大帳之中,一個個剃著髡頭的契丹貴族大臣坐于兩側,間或有奚人或漢人的朝臣在列,只是數量稀少,難算主流,時不時就有相熟的身影歪到一起說上兩句話。
四周擺放的火盆努力散發著熱度,不時有太監輕手輕腳的過來替換木炭,讓這大帳溫暖如春,絲毫感受不到外面冬日的寒冷。
肉香酒氣彌漫,撲鼻而來,樂師手中撥弦,音符如清泉潺潺,一曲悠揚婉轉的樂章在空氣中流淌,間或響起有力的鼓聲,震蕩著人心。
場中的舞娘隨之起舞,一張嬌顏因舞動而白里透紅,有些輕薄的舞衣在踢腿轉身之間于空中翻飛,露出下方一抹誘人的白皙。
耶律延禧捻著胡須看的眉飛色舞,一雙眼珠追著那抹白時不時的伸長脖子仔細瞧看。
“陛下,這舞娘如何?”蕭奉先坐在一旁,同樣笑的一臉便宜的看著身旁的九五之尊:“這可是微臣找人調教了好久才敢拿出手的,您看這舞姿……”
咧著大嘴湊近了一些:“可還看的下眼,啊?”
“甚妙!”耶律延禧連眼神錯開一下都是不愿,捏著胡子、搖頭晃腦的開口:“此舞人間少有,以朕觀之,人間少有啊——”
拖了個長音,隨即小聲開口:“此女……可妙否?”
蕭奉先同樣悄聲在他耳邊道:“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處子,陛下晚間親自教她學識,讓他領略您知識的淵博。”,眉毛連連挑動:“豈不是更妙?”
“啊?啊……哈哈哈哈——”耶律延禧一手捉須一手對著他指指點點:“你這廝真是個佞臣。”
蕭奉先陪笑:“臣只在陛下需要的時候做佞臣。”
“啊哈哈哈哈——”
耶律延禧爆笑出聲,兩旁坐著的大臣望過去,這位遼國至尊舉起玉制酒杯,高呼:“眾卿,今日朕高興,多飲幾杯,為我大遼之昌盛!”
“為大遼之昌盛!”
下方之人有一個算一個,皆是將酒杯舉起,同著皇帝一起將杯中酒飲下去,隨即看著仍是哈哈大笑的皇帝不明所以。
漸漸有人“呵……呵呵呵。”的笑起,旁邊有人看他笑,也調動臉上肌肉“哈哈哈,哈哈——”的笑出聲,越來越多的笑聲從眾人口中發出,帳中一片群魔亂舞之狀,聲蓋音色。
旁邊,文妃的帳中,侍女正在給蕭瑟瑟豎著頭發,已中年的女人保養得體,看著仍是徐娘半老,正對著銅鏡將紅色的口脂涂抹在唇上。
隱約的,笑聲透過帳篷傳入耳朵,侍女皺皺眉頭:“也不知是在做什么,怎地笑的這般大聲。”
“多半是在聊女人……”輕輕放下唇脂,對著鏡子雙唇抿了一下,貴為文妃的女人面無表情:“國家危及至此,陛下仍是耽于享樂,不是朝廷的福氣。”
“貴人。”侍女看看銅鏡中的面孔,張張口,接著一咬牙:“貴人一定要勸諫圣上?如今他正是玩興上頭,不會……”
“大膽!怎可非議皇上。”蕭瑟瑟擰眉打斷侍女的話,“貴人恕罪!”的聲音中,溫言道:“這等話莫要再說了,我蕭瑟瑟雖是女流之輩,卻也是圣上的妃子,有著勸諫夫君之責。”
看著侍女將她頭發梳好,站起身,將白狐大氅披上,轉身向著帳外而走:“你先退下吧。”
侍女看看她背影,一下跪在地上:“恭送貴人。”
蕭瑟瑟抿嘴,繼而轉頭一笑:“莫做這等姿態,我畢竟是陛下妃子,他不會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