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上空,萬里無云,不知多遠的日頭掛在天上,散發著這小冰河時期不多的熱量。
郊外有車輛緩緩過去。
數百人的護衛中,兩輛騾馬拉的華麗車輛經過尚未迎春長綠的樹林木叢,偶爾能聽到這車箱中傳出的爽朗笑聲。
騎在戰馬上的高可立看眼身旁的白延壽與杜微:“里面聊什么呢?甚少看見左丞相開懷的樣子。”
“誰知道呢……”
白延壽聳聳肩,側臉看下正跟著車子走動的楊林、馬麟,眼中這兩人正湊在一起嘀咕著什么,口中說著:“許是一些文人的交流?”
“文人?”杜微忍不住側目看他,又把臉轉去車上,語氣中帶著一絲說不清的情緒:“什么文人能憑一把劍沖陣?還將領軍的將領給宰了,分明就是個裝成大頭巾的亡命徒。
怕是那李先生在吹噓江湖上的成就吧。”
旁邊的兩人沉默一下,都是點頭,高可立雖是沒親眼看著李助殺王荀,自己卻是領軍被西軍打崩過,知其戰力,又熟知旁邊這兩個渠帥武藝,是以對車中的李助也是萬分忌憚。
憑心而論,自己要是有這等武藝,也定要變著法兒的吹噓一番。
他三人卻是不知,車中所言之事與他們所想相差甚遠,婁敏中拍著大腿,臉上笑容真誠:“東南之稅多給夏狗、給契丹用于歲貢,我早就看不慣,甚至聯合多名友人聯名上書陳述利弊,只可惜……
我等人微言輕,官場上的相公雖不說,眼里的不屑還是能看的懂的,大體就是那些陳詞濫調,譏諷我等書生不諳國事、不務實際。
兩國開戰死傷無數,付出些銀錢就能保證兩國的安穩,在他們看來是上上之策,卻全不顧我東南百姓之苦。
這兩年聽聞貴國在遼東打的契丹人抱頭鼠竄,證明我們這些無用之人所思所想也不全錯,酒桌暢飲之時,當真人都感覺年輕了幾歲。
可惜此時圣公這邊事急走不開,不然真想隨李兄去下北面,看看新開創之國到底是個什樣。”
話語的落下,車廂中有些靜謐。
李助坐在對面,心中有些詫異,所謂交淺言深不過是江湖中的義氣漢子才會為之之事,以他與婁敏中這等身份說這些話多少有些過于走心,沉吟一下開口:“婁兄過譽了,當時陛下也不過是想給山上一眾弟兄尋覓一個落腳之地,誤打誤闖成功罷了。”
“那也是比宋還強的國啊,不像此時我等對戰西軍卻還不知能否能勝。”婁敏中浮現一絲迷惘:“接連的敗仗自會讓人無所適從,我自是也是心懷惴惴。”
微微晃動的車廂內,李助手捻胡須帶著笑容,這段時間在杭州城與這婁敏中交談卻是有種被捧著的感覺,偏生此人眼神真摯、語氣真誠,讓這閱人無數的金劍先生看不出半點不妥之處。
由此也知,此人心中對齊國是有著向往,倒是可以多與此人相交。
心中揣摩著,李助口中安撫著:“婁兄也不必焦慮,沙場之事自古勝負難說,我看貴軍人才濟濟,若是甲仗齊全,說不得也是能將宋軍擊潰的。”
“難。”婁敏中苦笑:“好歹這月余的時間我也是在朝中各軍中走動過的,李兄就莫要將我當做不知兵事的酸儒了。”
嘆一口氣:“若不是李兄今日要走,這話我是不想說出的,軍中眾將品行不去說他,單說士卒眾多,卻多是剛放下鋤頭的愚夫,又無多少訓練,時至今日,校場中號令尚且認之不全,更遑論戰場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