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丁巳,朝暉夕陰。
江寧府人來人往,江邊的貨船也未曾因東南的起義而暫停,相反,有相當一批的商人聞著味就跑了過來,各種魑魅魍魎的手段在這江南東路的首府使出,每隔一段時日都有人拿著錢財從這里離去,而遠在幾個軍州之外起義軍勢力能得到一批物資的供應。
而這些……
與城內九成九的人沒一點兒相關,仍是每日該做什么就做著什么。
“新鮮出爐的炙雞,皮脆肉鮮,快……”
“本店新來胭脂水粉,帶一盒回家給良人,保準……”
“走過路過看一看,都是東京最近流行百貨,買一個回家沾沾京城氣,顯顯時興排面……”
吆喝的聲音在入城的一刻轟然入耳,幾個最近常漂在海上的漢子頓時心情為之一變,有笑容浮上面龐。
“恁地久沒接觸這般多人了。”楊林感慨一聲:“整日在海上飄著,感覺走路都開始打晃了。”
“你這是錯覺。”時遷在旁邊走著,讓過對面走過的身影,淡淡看著楊林:“從錢塘江到這江寧府,順風順水的,總共不過五六日,離走路打晃還早著呢。”
“卻是這個理兒。”張順點頭贊同的說了一嘴:“楊兄不過是更早之前在海上時間長了,是以產生了錯覺。”
楊林若有所思中,那邊的李助轉臉看著時遷,細長的雙眼微微瞇起:“時兄弟,如今咱們有事情在身,莫要做多余的事情引人注意。”
那鼓上蚤聞言連忙搖頭:“俺沒做什么啊。”
李助看看他,視線掃視一下四周,輕聲開口:“沒做什么,你拿人錢袋作甚?”
“啊?”時遷一愣,趕忙伸手從懷中掏出蜀錦做成的錢袋子,頓時傻眼兒:“俺沒想著拿啊,這手怎么自己動了?”
“怕是你手癢了。”
馬麟在后面笑嘻嘻的開口嘲笑一句,讓前方矮瘦的身影忍不住抬手打了自己手背一下,嘴里面嘟嘟囔囔不知說著什么。
李助搖頭失笑一下,倒是沒放在心上,他只是提醒這偷兒莫要得意忘形引來麻煩,至于被他偷的人……
那關他李助什么事?
他又不是善心多的沒地方用了,哪里會管丟錢人是死是活。
街市上的人流逐漸希少,隨著張順的指引,眾人逐漸能聞到藥香的氣息,那浪里白條有時站住腳四下觀望一番,最終看著一藥店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
“李兄,前面就是那神醫安道全的藥鋪,將這人帶去幫著柴大官人看病,也算是為陛……哥哥還上人情。”
李助手捋胡須,看著前方點點頭,只是淡淡開口:“帶路。”
張順當即大步向前,這伙身形各異的漢子逐漸接近張順口中的藥店,那店鋪看上去普普通通沒有什么多余的裝飾物,卻甚是潔凈,店鋪上方《安氏藥鋪》四個藍底黑字龍飛鳳舞,大門兩邊掛著木牌。
左邊一長方形牌子上寫著,“醫林圣手,內外兼修,能治各種疑難雜癥,最善調理、開腹,行醫十幾載,未出過差錯,乃是病痛之人首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