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雨散,被雨水沖洗過后的清晨滿是清爽的氣息,營地在躍升的金陽中漸漸活了過來,不斷有昨夜休沐的士卒回轉營內,精神抖擻的與旁人說著青樓楚館的姑娘,不時有爭執的聲音響起。
大抵也就是這時候才是男人勝負欲最強的時候,天光移動,也有一些新入的府兵隨著自家都尉出去做著拉練,大戰在即,訓練的時間內容都少了一半,只是讓這些人莫要疏松了骨頭,妄送性命。
最中央的軍帳,守衛的侍衛看著昨日出盡風頭的將領走入,里面響起說話的聲音。
“既然有將領愿意隨你等一起行動,最好不過,朕本來還待沒人的話給你們指派。”呂布說著話,看著穿著戎裝的韓世忠、完顏婁室兩人:“此去中京道,一路多河流平原,高州、武安州兩處雖是士卒不多,卻也要小心,朕可不想聽著你們誰大意被打了回來。”
站起身走到繪著中京道的堪輿圖前,點了幾個地方:“蕭海里、縻貹、袁朗會從西面進攻,他們的阻礙是在興中府,過了之后,大靈河水域一帶便是一片坦途直至大定府。”
韓世忠、完顏婁室看著堪輿圖若有所思,前者道:“陛下的意思是拖到蕭將軍他們過來,一起合圍中京府?”
“不,你二人若是能速破州城,即刻給朕攻大定府,朕也會在后面帶著大軍跟上,屆時若是速度夠快,逼他向興中府那邊告急求援,屆時不論蕭海里他們戰況如何,都能有所助益,助其破敵。”
兩人對視一眼,拱手抱拳:“陛下之意灑家(俺)明白了,定然打的兇猛便是。”
呂布呵呵一笑,眼中閃著一絲亮光,勉力二人:“遼人多征青壯為兵,正是良莠不齊時,偏生又喜與人戰于野,給朕打過去,可別說你等戰之不過。”
韓世忠與完顏婁室對視一眼,齊齊躬身一禮隨后告退。
帳內安靜片刻,王政低頭喝著老酒,最近喜歡上了這個口味,喝起來頗為熨貼。
呂布走過來,伸手從他旁邊暖爐提起酒壺倒了一碗,用手拿著沉默片刻:“北安州那邊有回信了?”
王政點點頭,起身給呂布碗里放了兩片棗干,輕聲說著:“昨日晚間呂衛尉收到的消息,那邊愿降,只是此時兵馬都被南京、中京兩邊抽調一空,只余衙役、差人還在,只等大軍過去就開城投靠。”
呂布走回到帥位大椅上,輕輕喝了一口發燙的老酒,沉默片刻皺起眉頭:“這不是說的廢話?等朕大軍開過去,焉能容他不降。”
外面士卒喧嘩的聲音傳進來,王政一屁股坐下,懶懶散散的開口:“總有人帶著僥幸心理,怕是打著我軍得勢就投我軍,我軍被阻就繼續做忠臣的主意。”
呂布挑挑眉,“呵……”了一聲,捏著酒碗緩緩喝了幾口,眼神平靜:“倒也合理,既然如此,就這般說定了,到時若是再尋理由推三阻四……”
啪——
酒碗重重放下,發黃的酒液在碗中來回晃動:“朕生撕了他。”
軍營里仍是忙碌熱鬧,時間在喧囂中流逝,紅霞猶如潮汐布滿天空,人、馬、兵甲都沐浴在一片橘紅的天地里。
休沐放松的日子里,似乎每個人都有事情做。
校場上,有騎著戰馬的騎兵迂回來去的在遛馬,新下過雨的地面被馬蹄翻起片片泥濘,也有不少士卒站在稍遠一點的空地前,望著楊再興與狄雷在那砰砰乓乓的演練著武藝。
一桿虎頭槍與兩柄鑌鐵錘舞出殘影,空氣中滿是呼嘯的風聲,槍、錘不斷進攻、擋下、反擊,偶爾有刀光夾雜在槍影中,只是破不開那兩個偌大的錘面,一溜溜火光在金屬上躥起。
人群中,呂方同狄云兩個站在一起,一個抱著方天畫戟,一個拄著長槍,身上甲胄滿是泥點兒,顯然已經是經過一場較量,看著各自的主將一槍、雙錘打的火熱,不時叫一聲“好!”。
稍遠一些的女真軍營,完顏婁室在帳中緩緩擦著長劍,錚亮的劍身照映出他那張冷硬的臉,旁邊坐著的完顏活女撓著頭皮,用紅發箍箍住的頭發披散在肩上,看著自己父親緩慢的動作。
“今次南下做先鋒之爭,為父沒選你隨軍,可知為何?”將錦布放到一邊的完顏婁室拿起劍油,開始做著保養之事。
完顏活女眼珠左右飄動一下,心中叫苦,口上道:“爹,你不是說軍人不要有過多的心思嗎?怎地開始讓俺思考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