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走向西邊,懸停樹冠上的陽光直射下來,讓人看去有些難受,正在安營扎寨的兵馬低垂下頭,不去看那明亮的光球。
一輛輛裝有物資的車輛卸下,穿著布衣的青壯扛起木箱抬去一邊,長短不一的零件在軍中工匠的手中開始組裝,幾架床弩出現在著軍營的空地上,遠處三三兩兩的士卒看了幾眼,隨即繼續扛著木料去加固其余地方。
一個個近一人高的拒馬矗立在營盤前方,豎起的木柵連起一片,有工匠正揮著小錘砸著榫卯處,有些地方是新鑿開的,結合的時候比較干澀,稍后還要用繩子固定一番。
叮叮咚咚的聲響中,有人“啊——”一聲將手飛快縮回,“嘶——”吸口涼氣塞入口中,一手松開錘子,“咚”掉落地上。
“老陳,你小子也有失手的時候!”
“平時吹噓自己活好,還不是砸到手指了?”
旁邊的工匠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被稱作老陳的漢子面上一紅,繼而臉紅脖子粗的瞪過去:“笑你們老母,俺只是一時走神沒拿穩,笑笑笑……快夾了你們鳥嘴,干你們的活。”
“嘿,老小子惱羞成怒了。”
幾個要好的點點他,頓時一片哄笑,那老陳哼哼兩聲,將手拿出來,彎下腰去拿錘子,伸出的手陡然停了下來。
視線中,錘子在地面上輕輕晃動,旁邊細小的塵土也在微微顫動著。
“老陳,怎地直不起腰了?”
“這還沒婆娘就傷著了?”
“都閉嘴!”調笑聲中,這人猛的直起身子。
“咋地?真惱……”
“有騎兵!”
老陳嚎叫一聲打斷同伴的話,連忙向著后方就跑,不一會兒從人群中跑遠。
四周聽著他叫喊的工匠手中活一停,叮叮咚咚的聲響猛然一停,耳朵瞬間為之一靜。
微弱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了過來,附近有工匠正持著墨斗線,拉直的瞬間,黑色的絲線在輕微顫抖,瞬間木頭上花了一片。
“……是騎兵。”
“是官兵吧?”
“老陳參與過幾次戰事的……”
遲疑的聲音在工匠之間傳遞,信者有,不信者亦有,只是須臾間有士卒走過來呵斥出聲:“都吵吵什么!再磨磨蹭蹭的完不成工活,小心鞭子伺候。”
膽小怕事的扭頭之際,有膽大的指著北邊開口:“軍爺,那邊有官軍的騎兵嗎?”
“什么騎兵?”那士卒先是瞪他一眼,隨后順著他目光看去,暴起的塵土已經肉眼可見,黑色的小點在其中若隱若現。
天空,陡然有狼煙向天空升起。
“敵……咳,敵,咳咳……敵襲!”
那遼兵雙眼陡然睜大,喊了一聲往回就跑,四周工匠聞聽,發一聲喊,跟著轉身就跑,徒留修建大半的設施在此。
當當當——
金鐘示警的聲音在軍營中發出,穿著甲、帶著劍的將領陡然掀開營帳,連忙將頭盔扣在頭:“不要亂,工匠后退,拿盾的上前頂著柵欄,槍矛手在后列陣,弓手呢?快些集合——”
“升起狼煙,通告全軍遇襲——”
命令還未完全下達,腳下的大地陡然有了震感,馬蹄的聲響在遠方轟鳴接近,他連忙飛奔躥上戰馬,勒轉韁繩的視線在高處看去北面,原野上,一條黑線蔓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