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軍大纛之下,方七佛一身銀甲,帶著范陽笠拎著大刀在城頭走動嘶吼,目光死死盯著能看到的戰場每一處,四面城墻不斷有傳令兵將消息傳遞過來,不論消息好壞他都會看上一眼。
從方臘被俘到現在,義軍的處境越發的艱難,不少老兄弟故去,也有新的人加入,縱然被宋軍割肉放血也從沒一刻讓他這般急躁,攻防戰打了近兩個時辰,城下的軍隊依然井然有序的攻打著城池,他腦中一直在盤算如何將這城池保存下來。
以前童貫在的時候,王稟還有個韁繩被拉著,如今那太監一走,這廝沒了韁繩束縛,不知會出什么幺蛾子。
“入娘的,這亡八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狠狠撓了撓頭發說著。
……
馬蹄聲單調響起。
一名宋軍斥候挽弓射出一箭,策馬回轉的一瞬,一只箭矢突兀的從后面射過來,穿過脖頸的箭頭帶出一篷熱血,整個人從戰馬上飛出三尺,重重砸在地上。
毫無神彩的瞳孔中,一道穿著勁裝的身影抓著硬弓騎馬跑來,一把拉住那匹戰馬,回頭看向跟過來的五道身影:“這是最后一個了吧?”
“龐將軍神射。”有士卒稱贊一下,隨即咽下唾沫看向不遠處已見雛形的軍營:“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這里這般近……”
“早就被看著了。”龐萬春哼了一聲,面上的笑容因著兩道箭傷看起來有些猙獰:“確實該走了,里面的宋賊正在集結人馬出來。”
說著話,一手勒著韁繩,將胯下戰馬轉過頭,順勢牽著戰利品:“走,將這里的情況告知左丞相。”
其余士卒胯下皆有馬匹,手中多余的韁繩是龐萬春適才射殺的宋軍斥候,戰馬掉頭之際,后面馬蹄聲音響起。
馬蹄翻飛,一溜黃土順風飄上天空,龐萬春轉頭窺看,他視力好,目光較一般人看的遠,看著煙塵揚起的規模已經估算出差不多有百十人之多,再凝神看清策馬沖在前方的兩道身影頓時瞳孔一縮,臉上傷痕有些隱隱作痛,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這兩個廝鳥竟然在此。”
后方奔出防御之所的身影中,赫然有一對身形面容相似之人,正是在他臉上留下傷疤的吳玠、吳璘兩兄弟。
“將軍恁說誰?”幾個士卒沒聽清,看他轉頭也回頭去看,只能看見數不清的黑色身影在塵土中騎馬而行。
“沒什么。”龐萬春面無表情的轉頭,伸手打馬一鞭子:“走走走,這里已經是是非之地,快些回去。”
身旁跟著的士卒見后方人多,早就巴不得快些跑,當下也不多言,只是一個勁兒的催馬而行。
他等本來就離著宋軍有段距離,身上又只穿著布衣勁裝只帶弓矢與一把護身長刀,輕裝簡行之下,比之后方的宋軍騎兵要快的多,當下搶在前頭跑入天臺城中。
“別追了。”
前方年輕的身影舉起手臂,勒住韁繩的同時發出命令,急促的馬蹄在一道道拉緊馬韁的動作中減緩,停住。
“入娘的,這些賊子跑的倒快。”年輕的吳璘臉色悻悻,有些不甘的拍了下大腿:“下次見著他們,定要一人一槍都扎個窟窿出來。”
“別發狠了。”吳玠聽兄弟說的好笑,撥轉馬頭,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跑的快是這些賊人的看家本事,咱們如何追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