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正有外面罩著緋紅戰袍的身影將手伸直,手掌邊緣對著脖子一劃,隨后翻身上馬,帶著等候在不遠處的百余騎兵飛一般跑遠。
“是姓吳的。”龐萬春在旁邊忍不住伸手摸摸臉頰,兩道豁口早已長好,只是如今正隱隱作痛,好似當初剛剛傷著一般無二。
“走,回去商議。”
看了半晌,這精壯的漢子當下轉身往回就走,龐萬春今日當值,找來副將囑托幾句方才急忙追著前者走去衙門。
孟秋快要度過,氣溫已經開始有些升高,兩個人穿著甲胄一路走在太陽下瞬間出了一身熱汗,等入了屋子,趕忙找人幫忙卸甲,各自一身濕淋淋的衣衫找地方坐下,拿起桌上冰涼的井水灌了一口。
“哈——活過來了。”厲天閏摸摸嘴巴,涼涼的感覺隨著水流過胸腹,頓覺解暑。
婁敏中、石寶兩人靜靜等著他二人喝完,方才開口:“城下如何了?”
“信使沒能跑出去。”龐萬春先開口,微微扯開衣袍,綠豆大小的汗珠遍布身上,這人拿衣袖一抹開口:“宋軍姓吳的那兩個廝鳥這兩日帶著騎兵狩獵咱們的人,前前后后死了二十多個,怕是不好再派人出去。”
石寶咬咬牙:“實在不行老子親自去送信。”
“說的甚話!”婁敏中瞪他一眼:“哪有為將者親自前去的。”
“這點我也是如此想。”龐萬春用衣袖扇著風,看著石寶開口:“那姓吳的兩兄弟也不是能輕易干掉的,你要是被他倆纏住,到時他麾下騎兵得空前來捉你怎辦?”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石寶“啪啪”拍著大腿:“那你們說該怎辦?總不能一直坐在這里你看我,我看你的,到時候被人給團團圍住都不知道是為何。”
“這點我贊成石寶兄弟!”厲天潤將擦了汗水得衣袖一攥,幾滴渾濁的水珠滴落地面:“總是沖突不出,外面發生什么都不知,我等自身的消息也傳不出去,易被敵人逐個突破,屆時我等就要死路一條了。”
“……如此說也是,我等還需盡快傳遞消息。”婁敏中見他兩人如此說,遲疑一下,思忖半晌點點頭:“那就拜托石寶將軍將信帶出。”
咬牙又走去書桌旁,伏案疾書,不一會將寫好的書信遞過來:“石將軍需要多少人?”
“不需要人手。”見這左丞相采納自己的主意,石寶此時反倒是鎮定下來,搖搖頭:“等到天黑,我一個人趁黑摸出去就是。”
其余三人相互看看,齊齊點點頭:“一個人在夜晚目標小,確實能輕松不少。”
“那我去休息一會兒。”石寶見幾人同意,當下站起朝外就走,此時離天黑還有一個時辰,歇一歇,晚間才有精力闖出去。
……
天臺城幾人的擔心并不是白費事。
北面越州,月黑風靜,蟲鳴在城內時不時響起。
穿著甲胄的士兵邁著大步走過長街,前后兩根火把照著方寸之地,走過點著篝火的地方,能看著不少青壯的身影正在火光下清理石塊與木梁,都是今日被宋軍投石砸爛的,挑挑揀揀運上城頭還能使用。
光圈之外,隱隱能從殘垣斷壁處聽著哭泣的聲音,失去房屋的百姓哭天喊地的咒罵著,也不知到底是在罵哪一個,這些巡邏的人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此等情況不聞不問。
這兩日宋軍攻的急切,勉強守住了城池,下一次還不知怎樣,有空不如多歇息一會兒養養精神,哪里有空管這些百姓的死活?
夜色漸漸深沉,走動的身影逐漸稀少,勞作的青壯也走回營地累的倒頭就睡,不少士卒交接了巡邏的任務隨即消失在夜色里。
踏踏踏——
接過燈火的身影踏動地面逐漸遠去,偶爾有敲響竹梆的聲音響起城內。
一處院落中的土壤向上鼓動兩下,隨后“嘩——”掉落下去,夜色中,聲音似乎有些大,只是此處乃是一垮塌的房舍所在,附近的人也早就離開此處,要不去了他處親朋那里暫住,要不早早在開戰前就逃離這里,是以也沒人出來查看。
過了大約半炷香的時間,黑暗的地面不詳的涌動,似乎什么東西要出來一般,也就眨眼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