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下。
王稟親自率軍克新昌隨后攻入臺州,折可存部接連派出令騎溝通南北,告知自己所部占據天臺。
辛興宗、王稟二人得信大喜,當下前者使出渾身解數拖在仙居附近,使得陳箍桶、呂師囊兩人無法脫身,后者則是連忙匯合折可存,南下仙居。
季秋初,呂師囊被王稟、折可存偷襲得手,大將譚高被吳玠生擒,不降被殺,呂師囊無奈領著余部退回臨海。
而城內的陳箍桶見遠方呂師囊戰起,連忙整兵出城,被辛興宗率兵截在半路,一番激戰下,勉強頂住對面的進攻不潰,卻被姚平仲領騎兵一個沖鋒將軍陣截為兩段,混亂中不知多少人身死,陳箍桶本人則在亂軍中不知去向。
王稟當即一面向汴梁派出令騎報捷,一面傳訊附近軍州的兵馬趕來匯合,大軍在握,理應畢其功于一役,東南這傷心地,他是有些不想待了。
消息傳去明州之時,已經是季秋時節,有人氣憤、有人恐懼,更多的則是默默無聲的打磨這兵刃。
寧化睢陽齒,不作臨安骨,此身寧裂為星隕,碎墜九闕撼龍圖。
而在慈溪城,婁敏中、祖士遠、仇道人等渠帥聚集在一起,接連數天的商討議論,最終婁敏中帶著面無表情的石寶、厲天閏、龐萬春三人,伙同一樣看什么都索然無味的王寅、白延壽帶上家眷侍衛去往定海。
北方前來的船只在這月的上旬到來,比之往常稍微晚了一些時日,只是這時候也沒人在意了。
海風帶著涼意吹過簡易的碼頭,一道道身影排著隊伍往模樣奇怪的海鰍船上走著,不時有帶隊的將官吼叫聲傳來。
“上船,快些!”
“那邊的磨蹭什么,將糧草搬上去!”
“小心著些……小彼養的,搬個箱子都能灑一半,老子沒見著你這么笨的。”
各種東南方言隨著海風四處飄散,咸腥的氣息卷起旌旗,在一片“出航——”的喊聲中緩緩駛離岸邊,激蕩的浪花被木制的船身撞碎,裂成一片片白色的泡沫在海中激蕩。
“這次麻煩阮將軍了。”
船頭處,穿的厚實的婁敏中面色有些憔悴,縱然決議要帶人投齊國,離開前仍是幫著處理了不少文書,似乎這樣能讓心里好受一些。
今次北上齊國的,除卻婁敏中自己是鐵了心,石寶、厲天閏兩個也是愿意與自家結義兄弟一起廝混。
當日談話的仇道人與方七佛卻說什么也不愿離開,一個兩個鐵了心要與西軍決個生死,至于祖士遠等人各有思量,最終也是沒能成行,反倒是王寅、龐萬春兄妹愿意一起去,最終找上他家門,這才有了今次一起出航之事。
阮小七丑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左右順路的事情,婁丞相……”
“還是莫要如此稱呼。”婁敏中連連搖手,自嘲一笑:“永樂朝早已經沒了,圣公去歲也亡于汴梁,哪里還有什么丞相、將軍。”
“……婁兄。”阮小七想了想順著他意思叫了一聲:“俺那兩個兄弟怎地了?見了俺一句話也不說就跑去船艙待著,你那來的另外幾個也是這樣。”
戰船轉過頭,“升風帆——”的叫喊聲在甲板響起,隨后“呼啦”一聲,船帆打開,船速頓時提升不少。
“還能有甚……”用手捋了下被海風吹起的胡子,婁敏中也覺得滿嘴苦澀:“這仗敗的太慘,一兩個月的時間三州之地沒了一雙,縱然心態再好怕是也受不得此等打擊。”
下方甲板上的水手動作緩了下來,進入航行的船只已經不需要時刻調整,此時又沒去到外海,沿著海線還算平穩,兩道身影走出船艙,向著上方看了一眼,隨后一起走來這邊。
“加之去歲至今,石將軍與厲將軍兩個與西軍將領對戰,輸多勝少,今次又不明不白的丟了天臺城才變的如此消沉。”婁敏中的話語順著風飄入周邊人的耳朵:“至于龐、王二位將軍,多半也是如此想,白將軍是手下幾個得力弟兄戰死沙場,忍不住心中悲戚,總而言之……”
嘆了口氣:“我們敗了。”
“也要亡了……”話語聲隨著上來的身影接上,婁敏中轉頭看過去,拱拱手:“劉教頭、謝教頭。”
“婁相公。”
劉赟、謝寧二人回禮,對面瘦弱的文人再度苦笑連聲拒絕,阮小七在旁邊看著他二人笑嘻嘻的開口:“怎地說的這般直白,敗的如此快,你二人練出的兵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