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布滿夜空,月光柔和的照射在大地的每一處角落。
長風漫漫,本該蕩起一圈圈漣漪的草毯綠海,如今只有塵土在飛。
遠方的篝火燃燒的方向,一頂頂皮氈的帳篷密密麻麻矗立在一起,形成一個臨時巨大的部落。
帳篷的周圍有著數匹戰馬,連綿接起的馬匹數量也是不少,擁擠的馬槽顯得有些燥熱,戰馬身上的汗液蒸發,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牲畜特有的腥臊味兒。
外圍還有著持著火把的騎兵在夜里緩慢走動,偶爾火把照過的地方有人正在那里裹著毛氈沉睡。
正中間的大帳,內里燈火通明,一道道身影被火光剪在帳篷的表面上,身形魁梧的蕭乙薛政氣急敗壞的來回走動,看著一個個端著銀碗,大口喝著酒水的頭人有些憋氣。
今日撤退時候被人喊破行藏得那一刻,他是真恨不得命令軍隊調轉方向回去將這些混蛋都宰了,只是沒奈何,如今還要用他們。
不過……
酒水倒入碗中的光芒讓他神色更加難看。
“今日戰敗,大好局勢葬送若此,你們竟然還有閑心思在這里喝酒!”
有些惱怒的身影站住,蕭乙薛看著一個個面色各異的部落頭領,心中那股怒火還是有些難以忍受,終是說道:“今日之事俺就不再追究到底是誰喊的了。”
爍。
蕭乙薛吸一口氣:“只是今日潰散太快,各位若只是這點決心,還是莫要多想南邊之事,回去等著今年的冬日來臨,看看會死多少人吧。”
帳內,禿瓢扎辮,或耳穿金環,或脖戴金鏈的粗壯身影都漸漸放下酒碗,銀質的酒器在火光下閃著獨有的光芒。
“俺們也是遼國的子民。”阻卜骨都沉聲開口:“若是遭遇災年,不該是朝廷來幫著俺們嗎?”
惡狠狠一拍桌子,滿是橫肉的臉龐兇戾的看著蕭乙薛:“今次出兵俺們阻卜部二話沒說出了最多的勇士,如今就連俺大王府的將軍也戰死一個,就沖著這事……朝廷是不是也該幫俺一把!”
“不錯,俺們達旦部來的勇士也戰死不少,許多都是死在攻城之時,朝廷也該幫幫俺們。”
“俺們烏里雅也沒閑著,來的路上是俺們做斥候與齊軍拼殺,論功績不比其他人弱,朝廷要顧也是先顧及俺們。”
“俺達里密……”
“俺們……”
一張張面上激動的身影拍著桌子大聲說著話,鬧哄哄的幾可比擬城中的街市。
“夠了!”蕭乙薛紅著一張臉大吼一聲,本是想用話擠兌一下這些部落頭人,卻沒想到反過來被對方給拿話逼住。
胸膛急劇的起伏兩下,這契丹官員來回看了看這些大漢,眼神閃爍間,開口:“朝廷支援你們沒問題,只是莫要忘了,今次主動去打齊國的北疆都護府,以為齊國能與你們善罷甘休?
烏骨敵烈的處境你們也看到了,可還有以前威風的一半?”
一眾頭人神色一滯,剛才光是本能在討要好處,竟是忘了這事兒,也沒人說什么投靠過去的屁話,打都打了,這時候反水也要擔心以后被清算。
“那俺們怎么辦?繼續攻打那北疆都護府?還是退走?蕭統軍也該拿出個主意給俺們。”一個彪悍的達旦部頭人切了塊羊肉塞入口中,眼神直直盯著那邊的蕭乙薛。
“現在那城里最少萬余齊軍騎兵,都是齊國起家的老兵,咱們這次來的人數雖眾……”蕭乙薛停頓一下,看看一眾有些坐立不安的人,嘆口氣:“半數以上是些跟著跑的牧民,若是正面對決,他等士氣崩潰帶動大軍一起跑,反而不美。”
阻卜骨都皺起眉頭:“那就是退走了?”
“退,你們甘心?”
蕭乙薛轉身回去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拿起酒壇倒出香烈的酒水,看著那邊相互間“眉來眼去”的頭人,將酒喝下去,一抹嘴巴:“烏孤山以東適合的牧場就那么幾處,如今你等占了吐出去,是俺,俺可不甘心。”
“這……說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