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戶戶開始有人影晃動,有人踉踉蹌蹌拿著武器跑出來,也有房屋將門一關,半點兒聲音也欠奉。
“有官軍?”
“是埋伏!”
遠處有身影在晃動,同樣嘈雜的響聲傳了過來,黨家兩人額頭上汗水都冒了出來。
若只他倆帶兵在此,他倆自問憑借武藝馬匹并不懼怕有賊寇,然而現在多了一個殿前太尉宿元景,這位爺要是出了事兒,他倆這官就算是做到頭了。
別說什么黨派之爭,大宋朝那些亡八……不是,大頭巾們在這個時候可不會管什么派系之爭,只知道是有人死在他倆護送之下,自家上官高殿帥怕是不會為他們哥倆擋著那些攻訐,接下來的下場要不是配送沙門島,就是遠去瓊州做猴子,這讓他倆如何心中不焦急?
“去拿馬!”
黨世英喊了一聲,連忙抽出腰間長劍貓下腰,后方自家兄弟連忙回走,遠處沸騰的喊聲在逐漸的靠近過來,三三兩兩的禁軍士卒跑了過來,一個個衣衫不整的拎著刀槍。
黨世英來不及發怒,遠處的身影已經能在黑夜中看出輪廓,人頭涌動之中,后方有人點起火把走動過來,跳躍的火焰驅散了方寸間的黑暗。
錢儐、錢儀兩兄弟在火光中持著弓箭走上前,看著對面的官軍先是一驚,等打量一番都是卻是發現,這些人與翟進手下士卒不同,閃爍的眼神、不整的衣甲、松垮的陣型還有握著刀槍的姿勢,樣樣述說著這些人并不是慣于征戰沙場的廝殺漢。
哪里來的肥羊……
兄弟兩個對視一眼,都是雙眼放光,相互明白了兄弟的意思。
黨世英臉色一霎時變了,轉眼看看插在籬笆間門柱上的箭矢,又看看對面人手中的弓箭,不由有些后悔沒戴著自己那鐵盔過來。
對于宋江流竄入汝州的消息,他們還并未知曉,只是這地界被括田所禍害的不成樣子一事在京中并不是秘密,此刻看對方不少人身上有皮甲,手中刀槍也多是制式裝備,心里打個突,憑借手下這些樣子貨能不能與對面廝殺,心中實在是沒有譜。
“你們是何人?”盯著對方,黨世英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手中長劍一指:“知不知道殿前太尉宿元景在此歇腳,沖撞了他老人家,朝廷定然要將你等賊子碎尸萬段!”
“喲,朝廷大官兒。”錢儐哈哈一笑:“死在老子手上的官吏,沒有十個也有七八人,就是還沒殺過朝廷里面排得上號的。”
說話間,越來越多的賊人手持刀槍、點著火把洶涌過來,只是不少人手中拿著冷硬的雜糧蒸餅用力咬著,看起來是餓的不輕。
“殿前太尉?”
帶著欣喜的聲音從后面傳過來,前面的賊人連忙讓開一條路,露出雷橫與賀吉兩人的身形。
“那敢情好。”雷橫面上盡是笑容,目光掃過前面的士卒,心中大抵是明白這是對方的護衛,撇撇嘴,抬下手掌。
身旁,三百余聚集過來的賊兵轟的一聲挺起刀槍。
黨世英的神情怔了怔,隨即有些后悔,自己這是將宿太尉架到火上了,深吸一口氣:“你等莫要亂來,此時放下刀兵,本將向人求情,你等不過是個流千里的罪責,若是冥頑不靈,可是菜市口吃上一刀的下場。”
“啐——”
賀吉吊著一只手,哈哈一笑,另一手一指說話的軍官:“他是不是當咱們爺們兒都是初出江湖的雛兒。”
轉過頭來緩緩收起笑容,神色有些猙獰:“老子們走南躥北,背下的人命早就夠菜市口走一遭了,你在這里扯什么犢子。”
糟……
黨世英覺得不太對味兒,還沒開口,后面傳來馬蹄聲響。
雷橫眼睛一瞇:“上,宰了他們,那個什么太尉留著。”
錢家兄弟退后半步,身邊還有弓箭的十來個匪人一起將弓弦吱吱繃緊。
下一瞬,聲音低沉吼叫“放!”,弓弦顫抖輕響,四周有匪人悍然搶出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