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瘸子!我那么多媽,也不在乎多她一個,可她當年差點兒就把你給害死了,你為什么還對她念念不忘!”
我微微一愣,沾著米粒的手僵在了嘴邊。
“你……認識她?”
“哼。”
“她是誰?”
“哼!”
“我和她有什么特殊關系嗎?”
“哼!!”
“你為什么說,她也是你的媽?”
“哼!!!”
“嗯……那你跟我說說,當年她怎么差點兒把我害死了?”
“她不是個活人,是個怪物!她身體里藏著十二個更大的怪物,你差點兒就被那十二個怪物給吃了,要不是……哎呀煩死了,你這狗啃的記性,什么都記不住!”
閨女連飯都不吃了,扔了碗就跑到臥室里關上了門。
我一頭霧水的看著她跑遠的背影,慢慢的咀嚼著嘴里的飯粒。
“十二個怪物?還差點兒……吃了我?”
我琢磨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閨女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無奈的收拾了剩下的飯菜,就在這個時候,街門一響。
兩個人推門走進了院子,我的臉上頓時就有了笑意。
“劉媽,疾兒,你們來了。”
這兩個人我認識,住的離我不遠,也是個獨門獨戶的小院。
我去過他們家里做客,堂屋里掛著一張黑白照片,上邊是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子,看著挺眼熟的。
每次我過去,劉媽都會在老頭兒的遺像前擺下香爐和供品,還有三個蒲團,我跪在最中間的那個,她和吳疾分別跪在我兩旁,對著老頭兒的遺像磕頭。
我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只感覺這家的規矩挺大的,去家里做客還得下跪。
劉媽看起來七十歲左右的年紀,身子骨倒還硬朗,滿頭銀絲,耳不聾眼不花,走路都帶風。
吳疾是她的孫子,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長相平平無奇,甚至可以說有點兒丑。
眼睛三白,唇不包齒,個子矮小,精瘦精瘦的,看起來是個短命之相。
但這孩子對我卻十分恭敬,每次見著我,都規規矩矩的喊我“干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收了這么個干兒子。
劉媽跟我說過,我救過這孩子的命,可我卻記不起來了。
但這也不影響我們兩家的關系,這不,一聽劉媽和吳疾來了,我閨女立馬就換了副笑臉兒,喜滋滋的從臥室里跑了出來。
“劉奶奶,疾兒哥哥,陶瘸子他欺負我!”
閨女來了一招惡人先告狀,劉媽嗔怪的白了我閨女一眼,但眼神兒中卻滿是溺愛。
“胡說,你個小鬼靈精兒的,沒欺負你爹都算乖巧了。疾兒,帶瑩瑩妹妹出去玩兒吧。”
吳疾答應一聲,牽著我閨女的小手去院子里跳房子了。
劉媽一邊收拾著飯桌上的碗筷,一邊笑著自言自語。
“真快啊,這一眨眼兒的工夫,疾兒就長大了。到這個月十五,老婆子就……該走嘍。我家小姐已經來叫了老婆子兩回了,看來這次不去都不行了。小姐說啊,在寶瓶山上,她和老爺睡著的旁邊,已經給我留好了地方。以后老婆子就不能再照顧疾兒了,也不知道他將來能娶個什么樣兒的媳婦兒?是生個大胖小子,還是千金小姐呢?”
劉媽一邊念叨,一邊兩行老淚順著臉頰涔涔而下。
我順著她的眼光看向院子里的吳疾,眼前微微模糊了一下。
恍惚之中,我看到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端坐在屋中,身邊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懷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兒。
在他身后的墻上,掛著一張黑白相片。
相片中的人,正是那個老頭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