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嬴政的一句話,讓殿內落針可聞,無人敢應。
有人猜測到了些什么,有人想象些了什么。
但無人敢在此時開口。
他們只知道,朝堂之上,要出大事了。
或者,已經出大事了。
嬴政的目光緩緩掃過下方,最終定格在百官之首的呂不韋身上。
他的目光平靜無波,卻讓呂不韋心頭猛地一跳。
“相邦。”
嬴政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道:
“御史大夫馮劫何在?廷尉王綰何在?左庶長贏傒何在?”
他每念出一個名字,都伴隨著一聲更重的拍擊。
當念到嬴傒之名時,他猛地一掌拍在身前的御案之上!
砰!
厚重的青銅案幾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案上堆疊的奏章嘩啦啦震落一地。
狂暴的君王之怒,如同實質的風暴瞬間席卷整個大殿!
群臣無不悚然變色,紛紛躬身垂首,大氣不敢喘。
“寡人的股肱之臣!國之柱石!”
嬴政的聲音如同冰封的怒濤,在殿宇間回蕩道:
“一夜之間!就在寡人的咸陽城!就在這天子腳下!竟如同晨露蒸發,人間消失?”
“連一絲痕跡都未留下!誰能告訴寡人,這是何道理?!”
他霍然站起,冕旒珠玉激烈碰撞,玄色大袖帶起獵獵罡風。
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壓驟然降臨,煌煌如日,凜凜如天憲!
這股氣息如同無形的山岳,轟然壓向殿下的呂不韋!
呂不韋渾身劇震,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浸透了朝服的內襟。
那股威壓一閃即逝,卻在他心頭烙下了極深的驚悸。
秦王是真的在發怒,而非偽裝。
難道,昨晚動手的并不是秦王?
他低下頭,心中思緒如巨濤一般翻涌。
上朝之前,他就懷疑過秦王嬴政,但百思不得其解。
若說秦王對所有倒向他的大臣動手,他還可以認為,這是秦王要與他拼個魚死網破。
但整個羅網組織都失去消息,這絕不是秦王手頭力量可以做的事。
他知道秦國自六世之前,就有一支只忠于秦王的秘密部隊:影密衛。
但他也可以肯定,影密衛的力量,不是羅網的對手。
否則,他當初讓掩日暗殺嬴政之父,秦莊襄王的時候,也不可能那么順利。
因此,他才料定,動手的不可能是嬴政。
現在,他看到嬴政的態度,心中也再次肯定。
不可能是嬴政。
呂不韋深深彎下腰去,道:
“臣惶恐!臣……亦不知情!昨夜咸陽城平靜如常,臣府中亦未聞任何異動!”
“不知情?”
嬴政冷笑一聲,那笑聲如同金鐵刮擦,刺得人耳膜生疼道:
“好一個‘平靜如常’!好一個‘不知情’!”
“相邦總領朝政,監察百官,如今寡人倚重的大臣在咸陽城內憑空消失。”
“相邦竟只以‘不知情’三字搪塞寡人?”
他踏前一步,居高臨下,冕旒珠玉縫隙間射出的目光,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鐵道:
“此事太過蹊蹺,太過駭人!若非非人之物作祟,便是內賊通敵!”
他臉上威嚴無比,心中卻已經快要笑死。
蓋聶已經傳回消息。
那位先生的大弟子,已經將羅網最強殺手掩日,六劍奴等斬殺。
現在正在追殺羅網二號殺手驚鯢。
整個羅網雖然沒有完全瓦解,但很長一段時間,已經沒有威脅大秦的力量了。
呂不韋如今,已經失去了最大的倚仗。
現在,他演得越像,那么呂不韋越會在錯誤的地方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