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客氣。”
謝昀端坐在案桌后,寡言少語的模樣凜然有度,“這次平匪,臨安府衙亦是功不可沒。”
這話算是說到知縣心坎兒里去了,眼笑得都瞇成了一條線,“還是侯爺領導有方。”
他喜滋滋的退了出去。
青山帶著長風進來,稟謝昀,“侯爺,林姑娘不見了。”
謝昀支著額,眉眼隱現疲憊,“什么叫不見了?”
長風將原委說與謝昀,最后道:“屬下后來帶人去追,只看到馬車停在三岔路口,林姑娘和她的丫鬟采雁都不見了。”
他只說不見,沒說預謀出逃。
但結果顯而易見。
謝昀緩緩睜開眸,陰沉沉的眼落下來,“去抓。”
好大的膽子。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的人,她是頭一個。
林鶯娘并沒跑遠。
她和采雁就在臨安府。林鶯娘想的周全,江州暫時是回不去了,她們兩個小姑娘身上也沒多少銀子,跑是跑不遠了,還不如就在臨安待著。
謝昀趕著回金陵,必不會在臨安久待,等他離開后自己再回江州去。
只是采雁擔憂,“我們逃了,侯爺不會牽連江州么?”
她有些擔心姜氏。
“誰說我們是逃了?”林鶯娘敲她的額頭,一本正經,“我們分明是出來看病,不慎與隨從走失了。他自己弄丟了我,母親且得找他麻煩呢!”
林鶯娘胡謅,歪曲事實的本事是一套一套的,她母親姜氏也不遑多讓。
采雁這才落下心來。
但兩人到底是逃出來的,且得隱姓埋名生活。
客棧是不能去了,兩人出來的倉促,身上的銀子湊在一塊兒也沒有多少。如何安穩在臨安府生活一段時日,這須得好好想想。
臨安府遠離江州。
江州久旱,臨安卻是多雨連綿。現下入了冬,冷雨刺骨,街上連行人也寥寥。
胭脂巷的范大娘撐傘出門來,卻聽巷尾有隱隱哭泣聲。
她最是個好事性子,要過去瞧一瞧,卻見巷尾一戶人家的廊檐底下躲著兩個姑娘。
這天冷霜寒,兩人連擋雨的油紙傘也沒有,只能縮著身子,抱在一起取暖。
范大娘當真好心,上前來問。
其中一個姑娘好顏色,顫顫巍巍抬眸來答,“我和父母來臨安尋親,途經三鶴山上遇了劫匪,只有我和丫鬟逃了出來。我們身無分文,無路可去,無親可依……”
當真可憐。
那三鶴山上劫匪橫行,范大娘也聽說過,忙問兩人,“那你們現下怎么辦?”
“沒法子了。”姑娘哭得淚水漣漣,“本想著回老家去,可我們主仆倆實在沒有盤纏,莫說上路了,就連買把油紙傘的錢也沒有。”
是以主仆倆只能在廊檐底下躲雨。
又自覺自己身世凄慘,情難自已,這才哀凄哭出聲來。
兩個柔弱可憐的小姑娘,又添這樣凄涼的遭遇,是個人都得動了惻隱之心。
“哎呦,怎生得這樣可憐!”
范大娘自是嘆,見兩人瑟瑟站在雨里,惻隱之心更重,一拍大腿便定了主意,“這樣吧,你們先來我家避避雨,旁的事,晚些再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