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鶯娘推拒不過,只得應下,看他從木桶里取出洗凈的衣裳。
自來尊貴無雙的公子,當真是沒干過這樣的繁瑣活,再兼衣裳濕漉漉的,一時連正反也是分不清的,好不容易搭去竹架上,微一用力……
謝昀沉默,回頭看林鶯娘。
林鶯娘懸著的心可算是死了。
范大娘瞧著這邊不對,揚聲問,“發生什么事了?”
“沒什么。”
林鶯娘裝作無事,取下架上被扯破的衣裳,拉著謝昀匆匆回屋去。
屋里有針線,林鶯娘翻找出來補衣裳,謝昀也搬著凳子坐去她身邊。
林鶯娘可算是怕了他了,忙道:“這個我自己來就好。”
謝昀本也沒想幫她,針線活他是半點也不會的,只是將手臂伸到林鶯娘面前,“方才晾衣裳的時候傷口崩開了。”
原是讓她重新替自己包扎。
這樣吩咐起人的話來他說得尤為坦蕩,絲毫不覺有異。
林鶯娘暗暗磨牙,只覺自己招了個祖宗回來伺候。
祖宗歸祖宗,伺候還是得伺候。
畢竟眼下自己到了他手里,將來還得仰仗著他鼻息活下去。
寄人籬下,該忍氣吞聲就得忍著,這個道理林鶯娘還是明白的。
她拿來包扎的傷藥,給謝昀換藥。
手臂上的傷甫一拆出來,謝昀便微微蹙了眉。
他昏迷之前是知曉自己的傷勢的,算不得多嚴重,暗里說這些時日調養下來該是好轉許多了,未料如今看來儼然更嚴重了。
他不禁對林鶯娘口中所謂的細心照料起了疑,問她,“我這傷怎么好似越來越嚴重了?”
林鶯娘手腳麻利地包著傷口,面不紅心不跳地扯謊,“侯爺是不知道,這幾日侯爺昏迷時總是拉扯包扎好的傷口,這一來二去的,傷口反復裂開,可不得更嚴重了嘛!”
她將傷口嚴重的緣由都推到謝昀身上。
反正他昏迷著,什么事也不知道,事實如何全憑她一張嘴說。
“是嗎?”
謝昀顯然不信。
“是呀!”林鶯娘再添油加醋,“侯爺昏迷著不知道,您力氣可大著呢!我每每想制止都叫侯爺推開了,無奈只能等侯爺撓破了再重新包扎。可是這樣折騰下來,這傷就愈發嚴重了。”
她愁染眉窩,當真是一心為他著想的善心姑娘,又慶幸,“不過好在侯爺現在醒了,想來這傷很快便能好了。”
謝昀聽她說話,眉眼始終平靜,冷淡又疏離,“哦?這般說來,你這些時日照顧我可是辛苦了,我應當感謝你才是?”
“那倒是不必。”
她還是個不挾恩圖報的好姑娘,抿著唇,微微一笑,“只要侯爺記著鶯娘的好便行。”
說話的功夫,手臂上的傷已經重新包扎好。相比于之前的潦草,此番可算是細致極了。
林鶯娘很滿意,正要起身將拆下來的紗布端出去,就叫謝昀一把拽住了手臂。
他沒受傷的手力氣極大,微微一拽,姑娘便跌進了懷里,手里的紗布傷藥落了一地。
林鶯娘不知謝昀又抽什么瘋,好在她現下已習慣了,只抬眸不安看他,“侯爺?”
謝昀垂眸看她那張慣來能言善辯的嘴,意味深長地問,“這傷便算你蒙混過了,那藥渣中的黃連你作何解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