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來,他眉眼一貫的云遮霧繞,看不出情緒。
他從來就是如此,喜怒不形于色,謝夫人從來不知這個她養在膝下這么多年的孩子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是當真尊她為母親,還是同她在這里虛與委蛇。
但不管哪一個,都是礙了她親子的路。
見謝昀垂眸飲茶不說話,謝夫人又讓李嬤嬤取食盒過來,“看我,跟你講話都說忘了。”
她將食盒里的東西取出來,殷切慈愛,“這都是你從前最愛吃的。我這些時日忙著子慎的事,實在顧不上你。你可不要怨母親。”
謝昀看著桌上的珍饈點心,微微頷首,“母親費心了。”
“這有什么費心的。”
謝夫人嗔他,取了塊糕點用碟子盛了遞到他面前,“我聽你身邊的人說你近日一直在忙。”
年關近了,謝昀又剛從江州賑災回來,的確是忙得腳不沾地。
“忙歸忙,可千萬別累著自己。”
又說他,“你平日里忙起事情來,便總是忘了用膳。你如今不在府里,母親也看不住你。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你嘗嘗,若是合心意,我每日叫人送過來。”
碟子里是時興的酥胡桃餅。
謝昀看了一眼,到底沒吃,“兒子方才吃過東西了,晚些再吃。”
謝夫人倒是也沒有強求,眼見天色已晚,她起身要走。
“兒子送母親。”
謝昀起身,親自送謝夫人出門上馬車,母慈子孝的模樣是做得足足的。
謝夫人臉上一直盈著笑,只是待車簾落下來,她臉上的笑便也陰沉沉的落下。
她惱恨對身邊的李嬤嬤道:“你看看他,一口一個母親,實則心里防我防得跟什么似的,難不成我還會在那糕點里下毒害他不成?”
她自然是不會在糕點里下毒。
這是霧凇院,糕點又是她親自送的,這時候糕點里有毒,首要便是她的嫌疑。
她縱是再蠢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只是謝昀防她防成這副模樣,竟連在她這個母親面前嘗一下的表面功夫都不做了,這不由不叫她疑心,“你說他是不是知道我派人去江州暗殺他的事了?”
暗殺一事總是未成,謝夫人恨得咬牙切齒,卻也沒法子。
好在這事她做得隱秘,尋的也都是重金懸賞的江湖中人,縱是被抓到,也找不到她的頭上。
沒證沒據,便沒有人奈何得了她。
李嬤嬤也是寬慰她,“縱是知道又如何?夫人是他的母親,沒憑沒據,他想空口平白誣賴他母親不成?”
那他這么些年的孝順兒子可就白做了。
謝夫人也不過是一時之氣,緩過神來便鎮定了下來。
只是她心有余悸,捻著帕子的手撫著胸口,“我剛剛瞧著他那張臉,眼神當真是像極了他母親,只是他母親沒他這般銳利。你是不知道,他看著我時,我總覺得他是知道了當年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