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則,他若是吃了,這糕點便是當真確定無毒了。
林鶯娘期冀的眼太過,謝昀輕易便看穿了她。
他不動聲色,細嚼慢咽吃下那塊青梅餅,刻意挑了挑眉,“果然好吃。”
自然是好吃的。
高門貴戶家的姑娘在閨中時都會學著做一兩樣精致的糕餅甜湯,往后出了嫁,夫君總有公務繁忙時,便親自送上一碗甜湯來,用以籠絡夫君的心。
從前已故的定遠侯還在世時,謝夫人沒少親自下廚,洗手作羹湯。
這么些年過去了,手藝自是越發好了。
林鶯娘還惦記著那青梅香餅的味道,既是無毒,她腹中空空,也實在是餓了,便想伸手再拈一塊。
卻叫人攔下。
謝昀擋了她伸過來的手,還將桌上的食盒愈發挪遠了些,問她,“不是怕有毒嗎?怎么又想吃了?”
林鶯娘悻悻收回手,嘟囔出聲,“這不是沒毒嘛!”
謝昀既吃得,她自然也吃得。
“拿我來驗毒?”
謝昀的臉色說變就變,清涼涼的眼落在她身上,忽然就冷了下來,“楊柳兒,你的膽子,當真是一日比一日大了。是不是我太縱著你了?”
林鶯娘是多見風使舵的性子,察覺出他的不悅,立馬笑盈盈上去哄,“沒有沒有,鶯娘哪敢拿侯爺驗毒,便是借我兩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呀!”
她一貫如此,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
便是叫人當面抓包,也能眼不紅心不跳地扯謊,半點不會心虛。
“我這不是怕侯爺餓著了嗎?這青梅香餅我吃著好吃,這樣的好東西鶯娘不敢獨食,這才給侯爺嘗一嘗。侯爺這樣想我,可實在是冤枉我了。”
她又裝可憐,裝委屈。
謝昀是知道她內里的,只看她做戲,眉眼分毫不動。
林鶯娘邊裝邊悄悄睨他,見他仍是那副涼如靜水的面龐,咬咬牙,扭著身子膩進了他的懷里。
糕點到底是沒吃上,反將自己也折了進去。
等到謝昀撩帳來喚水,夜已是深深沉了。
林鶯娘折騰一場,身子綿軟起不來榻,謝昀自顧自下榻去凈室沐浴,等再出來,收拾妥帖了,又是蕭蕭然溫潤郎君。
林鶯娘掀了簾帳一角來看他,“侯爺今夜還要出去嗎?”
謝昀淡淡“嗯”一聲,對她道:“今夜得回侯府,你自己睡罷。”
謝昀走后,銀翹進來伺候林鶯娘。
她沐浴完,換了身干凈衣裳,那折騰得亂糟糟的榻也叫銀翹收拾過了。
林鶯娘實在是乏了,讓銀翹拿了那盒子白日剩下的糕點來,盤腿坐在榻上吃。
她還惦記著那青梅香餅的味道,見銀翹在旁邊陪著,招她在榻邊坐著,揀了塊糕點遞給她。
“多謝姑娘。”
銀翹拿著那糕點,看看林鶯娘又看看手里的糕點,欲言又止。
林鶯娘瞧出來,問她,“你怎么了?從方才開始就一副有心事的模樣。”
銀翹到底沒忍住,“姑娘,你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嗎?”
林鶯娘想了想。
這時節,非節非年的。
她搖了搖頭。
銀翹很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今日是大夫人的忌日啊!”
大夫人,便就是楚夫人,謝昀的生母。
林鶯娘恍然大悟,“難怪今日這么晚了他也要回侯府去,原是為著這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