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左右被謝昀猜出來,林鶯娘也不打算再瞞,“我只是不想她受傷。她和我不一樣,她是萬般寵愛嬌養大的公主,金枝玉葉。”
而自己是泥沼里翻身的野草,叫人揉圓捏扁了也能掙扎活著。
便如現下。
她雖名為這世上最尊貴的成安公主,可是闔上門來,卻是他手底下一只隨意便可操縱生死的鳥雀。
她當然現下應當做什么才能保全自己。
于是眼睫輕輕一顫,姑娘便在他手底下盈出滿眼的淚來,“是鶯娘錯了,鶯娘一時糊涂,這才忤逆了侯爺的意思。侯爺便饒了鶯娘這回罷,我再也不敢了。”
求饒沒有用。
面前的郎君面冷心也冷,看著她的眼里都透著徹骨的寒。
她忍不住哆嗦,眼眸轉了幾轉,到底是狠下心,“侯爺若是實在生氣,要殺要剮,鶯娘都受著,絕無怨言。”
她說著,顫顫巍巍閉上眼,一副凜然赴死的模樣。
林鶯娘在賭。
自己好歹伺候了謝昀這么些日子,總有些感情罷,她想。
何況自己從前這招法子最好用,料想現下也應當一樣。
可是謝昀接下來的話打破了她的妄想。
“好。”
他出乎意料,應得格外干脆,“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便成全你。”
林鶯娘眉眼一跳,立即睜開眼來。
面前的郎君好生無情,看透她的眼底都泛著涼薄,他還好心來問她,“你想要怎么死?自縊,還是毒酒?”
手底下的姑娘嚇壞了,含著淚眼緩緩搖頭。
她不想死。
他看不見。
“不如就天仙子罷。”他當真好心,耐心向姑娘解釋,“這天仙子少量飲用毒性并不大,不過置人昏睡而已。但若是整瓶灌下去,腸穿肚爛,死狀可怖得很。”
說完,他松開擒著姑娘下頜的手,轉身吩咐底下跪著的蘭秋,“去,將那瓶天仙子取來。”
是那瓶林鶯娘宮宴沒用上的天仙子。
她本來預謀拿這個去害方尋雁,畢竟她在冠禮上蓄謀要害自己,林鶯娘自然是想以牙還牙,將這害人的天仙子用回她的頭上。
但那方尋雁委實可憐。
還沒等林鶯娘出手,便叫滿堂賓客收拾了個齊全,后來又被坑害落進了湖,林鶯娘這瓶天仙子自然是沒用上。
沒想到此時卻叫謝昀想起來,要用在自己頭上。
林鶯娘此時心里不可謂不膽戰心驚。
蘭秋自是不敢忤逆謝昀的意思,那瓶天仙子很快便呈了上來。
謝昀拿著送到林鶯娘面前,“你是要自己喝,還是我替你灌下去?”
姑娘面色白如雪,身子輕輕顫。
“侯爺……”她看著面前的天仙子,抖如篩糠,又揚起淚盈盈的眸子來看他,期望謝昀看在她如此羸弱可憐的模樣不要殺她。
但郎君卻是向前,目光冰涼,“怎么?不愿喝么?方才不是還說要殺要剮都受著,絕無怨言,難不成都是騙我的?”
他將姑娘逼直絕路,退無可退。
“既然你不想自己喝,那我便喂你罷。”
他又要來擒她的頰。
沒擒住。
姑娘腿腳一軟,徑直跪在了他的面前。
什么決然赴死,什么大義凜然,她是這世上最沒有骨氣的小人,只消能活著,無所不用其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