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變的日子定在了皇家圍場捕獵那一日。
大鄞尚武,皇室歷來有春秋狩獵,以彰顯國威的習俗。只是今年因著先皇久病臥榻,狩獵的日子一延再延。
如今既是新帝登基,便有朝臣借著早朝將此事提起。
新帝心里也合計。
如今自己初初登基,與諸位朝中大臣不甚熟悉,這狩獵正是個好名頭,到時君臣上下一心,未嘗不失為一件幸事。
于是狩獵的事就此定下。
是永興四十四年夏,大鄞皇帝率文武百官及諸王爺駕臨木蘭圍場,舉行一年一度的皇家大狩。
圍場上旌旗獵獵,刀光映日。
本該在觀獵臺上的齊王卻悄悄回了自己營帳,里頭有人正等著他。
“王爺。”
那人見齊王進來,連忙起身。
上前向齊王稟報,“王爺,我們的人已將這圍場團團圍住,現下這木蘭圍場已如鐵桶一般,便是連只鳥雀也放不出去。只等著王爺一聲號令,我們便可按計劃起事。”
“好。”
齊王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先前你在五皇子府邸襄助本王成事,本王還未賞你。今日倘若大事得成,本王定一并封賞。”
“多謝王爺。”
此人赫然便是先前跟著昔五皇子身邊的幕僚。
哪有什么貪財誤事,那名說書先生本就是他刻意遺漏的,為的就是讓五皇子留下把柄叫人知曉。
便是后來五皇子起了逼宮的心,萬般猶豫不決之時,也是這幕僚在旁煽動引誘,“殿下還在猶豫什么?難不成要等著圣上的旨意下來,那時殿下便是再后悔也是悔之晚矣了……”
他煽動的五皇子逼宮謀反,自刎死于殿前丹陛之上。
這幕僚本來也該死的。
他該死在五皇子一黨謀反的牢獄里,只是如今卻金蟬脫殼到了齊王身邊,更成為了齊王的謀士。
他在陷害五皇子一事上有功,齊王自然也放心,將這蓄謀篡位的大事也交給他來辦。
今日是個好時機。
只要他將這木蘭圍場圍起來,里頭都是齊王的人,到時他要威逼新帝禪位,還是索性殺了他奪位,都由齊王自己定。
只要新帝死了,這天下便是齊王的囊中之物了。
謀權篡位又如何,他的父皇不也是如此得來的江山,自己便就效仿他,奪了這天下。
齊王光是想想都覺得熱血沸騰,他好似已經看見自己穩坐那皇位之上,俯瞰這大鄞的萬千河山。
雄圖霸業皆在此一舉。
他從未想過那謀士原是謝昀的人。
那所謂已將木蘭圍場包圍亦是他誆騙自己的一面之詞,圍場外自己的親兵早叫他借著自己的名義調走。
只等著自己一聲令下,闖進來的不是自己的親兵,而是明刀持甲的天子親衛。
齊王一見到這番情形便知自己是中計了。
他回頭看謀士。
謀士卻向親衛后走出的謝昀躬身行禮,“大人,齊王蓄意謀反,現下已被擒住,如何處置,還請大人稟明圣上裁決。”
“謝昀……”
齊王同那夜的先帝一樣,萬萬不可置信。
世人都道內閣的謝大人清正廉名,向來不參與黨權爭斗,卻是不知,他才是這金陵城里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背后弄權者。
齊王如今反應過來,早已是遲了。
事到如今,他反而極其冷靜地自胸膛里笑出聲來,“沒想到,竟然是你。”
他看見謀士對待謝昀的態度,便已然明了。
也不免暗暗心驚。
謝昀蓄謀這些事,該在多久之前?
那謀士是一早就安插在五皇子身邊的,才能攛掇他弄出這民謠案來扳倒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