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多玲瓏剔透的姑娘,自然知曉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嚴實的道理。
所以她要跑。
她蓄謀這些也蓄謀了很久。
很久之前,送給姜氏的回信里便暗藏了姑娘和母親的私語——姜氏知道她沒有死,如今正在江南等著何時風頭過了她過去團聚。
她也準備了許多的金銀財物。
平日里宮里宮外的人送來的,貴重之物帶不上,宮里的東西有標識也帶不出去,便只揀些金銀珠寶。
天可憐見,成安殿那一場大火燒過后,內侍進去翻檢遺物,成安公主妝臺匣子里空空如也。
好在那夜叛軍也肆虐,眾人都以為是叫叛軍搶了去,沒有起疑。
這樣的小事,自然也不會傳去叫內閣的謝大人知曉。
只是長風跟著主仆兩人,這才知曉。
長風原以為此番自家主子過來是要收拾林鶯娘的,畢竟自己跟著她這些日子,可是被駭得著實不輕。
那些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話。
林鶯娘敢說,長風都不敢聽。
他現在在外頭候著的時候,心里還謀劃著,若是自家主子當真生怒,牽連起來,自己要如何才能保了采雁周全。
可是他等著等著,意料之中的盛怒卻并未發生。
屋子里安安靜靜,只能聽見姑娘隱隱綽綽的聲,是埋怨,是憤然,還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嬌嗔。
她自己也沒有覺察到,何時氣憤的怨懟漸漸化成了嗔怪,像情人間的低語。
“我恨死你了。”
她嘴上仍說著恨他,“要不是你,我不會是這個樣子……”
“要不是我,你會如何?”
她恍惚如醉酒,他溫聲誘哄她,“好姑娘,想一想,若是沒有我,你如今會是什么光景?”
她當真認真想了起來。
沒有謝昀。
她會是過的什么樣的生活呢?
她想,“我應該會嫁給謝子慎罷……”
畢竟她一開始圖謀的便是他。
“然后呢?”
他循循善誘。
“然后……”姑娘想了想,“我會跟著他一同回金陵,我會遇見衛青黛,她一定不喜歡我,想著法子來拆散我和他兒子的親事。”
她和謝子慎姻緣多舛是注定的。
沒有謝昀,也會有衛青黛。
她會想方設法阻撓她與謝子慎的婚事。
就算重來一次,她和衛青黛的劍拔弩張還是無法避免。
“欸?”
姑娘真是睡糊涂了,迷迷糊糊便將自己繞了進去。
還是他來為她解疑惑,“沒有我,你在定遠侯府無依無靠,定是寸步難行。謝子慎慣來沒有擔當,就算一開始護著你,時日長了你又焉能保證他會一如既往站在你這邊?所以,最好的辦法,你要找個倚仗,比謝子慎能護住你的倚仗,是不是?”
“好像是。”
睡糊涂的姑娘已經叫他全然繞進去了。
他語氣篤定,意味深長,“定遠侯府里,只有我能護得住你,所以你定會來求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