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昀回金陵去。
臨走前他吩咐長風,“好好盯著她,若出了岔子,唯你是問。”
長風垂首應下。
幾日車馬顛簸,夜深剛到金陵驛站,便有青山神色焦急,上來稟告,“侯爺,宮里出事了!”
新帝出事了。
原是這幾日謝昀休沐不在內閣,朝上不少朝臣就此番頒布新政之事屢次向新帝發難。
這些政令改革到底是觸及了地方豪強的利益,地方豪強自古以來便與朝中權勢息息相關。
是以朝中諸臣對這新政不滿已久,一遭謝昀不在,便齊名上書彈劾于他。
他們言之鑿鑿,將這新政的弊端詳細列出,又執芴來道:“陛下,新政之策,立意雖善,然施行之際,弊端漸顯。臣恐若不及早匡正,恐致國本動搖,民心渙散,甚或傷及社稷根基。”
更有人以死諫言,跪于朝中,“伏乞陛下明察秋毫,權衡利弊,或暫緩施行,或另擇良策,以固國祚,安天下。臣昧死以聞。”
新帝到底初掌朝政,比不得這些在朝堂浸淫了數十年的老臣。
他們步步緊逼,堵得新帝險些說不出話來。
幾番較量下來,竟是新帝輸了半分。
他當即盛怒,“兩位大臣既是如此有見地,想來對朕這個天子也是諸多不滿。不如朕的位置便讓出來,給爾等來坐?”
那兩位被圣上點名的朝臣自知犯了圣怒,這才磕頭告罪。
新帝怫然下朝去。
朝上生了怒,下朝回了殿里自有貼心的內侍送上茶來勸慰,“陛下息怒,為了幾個老匹夫氣壞了龍體,不值得。”
新帝面上哪有生怒之狀。
他端過茶盞徐徐喝了一口,“朕怎么會與他們幾個置氣,不過是裝給他們看的。”
也是裝給謝昀看的。
今日朝中之事,遲早會傳進謝昀耳里。
他如今是內閣重臣,總領朝務,便是自己這個天子也得仰仗于他,自然現下得好生護著他。
至于以后嘛!
新帝想,總得徐徐圖之。
但他未料自己夜里便出了事。
朝中新進了一美人,生得雪膚桃面,花容月貌,今夜正是她侍寢的日子。
按照慣例,美人該由內務府以蘭湯沐浴凈身,再裹著被衾,送進天子寢帳。
頭幾次便是如此。
美人承了雨露,事罷嬌滴滴倚在新帝懷中,嬌言軟語,“臣妾不喜歡這樣。一路上那些內侍都看著臣妾,臣妾害怕。”
但新帝不是昏庸之人,沒有應允,只柔聲安撫兩句便是。
今日卻是不同。
內務府來報,美人有孕。
新帝大喜,這是他繼位后的第一個孩子,自是不同尋常。再兼他此前所生皆為公主,這也極有可能是他第一個皇子。
這真是天大的喜事。
新帝白日里同朝臣爭斗的怨氣瞬間煙消云散,他大肆封賞后宮,又特地吩咐內務府,今夜須用鸞轎接美人侍寢。
美人經由鸞轎接來。
今日有喜,她也是盛裝打扮,髻云高擁,鬟鳳低垂,笑盈盈地被新帝牽到殿內去。
美人恃寵而驕,拉著新帝的手問詢,“陛下是想要小皇子還是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