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百姓議論紛紛,“聽說了嗎?都說那謝夫人從前是楚夫人的手帕交,楚夫人信任她,這才時時讓她進府里,不想卻是養虎為患。這不,楚夫人一死,她就急著上位,占了謝家主母的位置。”
“我也聽說了,我還聽說那楚夫人的死有蹊蹺呢!你說會不會是謝夫人為著上位把楚夫人……”
剩下的話那人不敢說,只歪著頭伸出舌頭,做已死之狀。
“不能吧?謝夫人有這樣狠的心?她從前可是出了名的賢慈繼母,若是當真害了楚夫人,那又豈能對小侯爺照顧有加,傳出這慈母名聲來。”
“怎么沒可能?你看,若不是京兆尹府的人上門來鬧這一場,我們又豈能知曉她原是能害自己親孫的歹毒性子。”
“說的是啊!自己的親孫都能害,何況只是一個手帕交,我想這楚夫人的死想必當中定有隱情。”
這樣的話其實只是猜測,沒有半點證據。
但三人成虎,沒有根據的事傳揚久了就成了鐵錚錚的事實。
這些話傳進謝夫人耳里,她對著丫鬟遞上來的痰盂,又是嘔出一大口鮮血。
李嬤嬤衷心為主,哭得傷心,“夫人別聽外頭那些風言風語,不過都是些編排人的話,沒有半點根據。夫人何必那些虛妄的話害了自己的身子。”
謝夫人虛弱靠著床頭,她現在連說話都沒有力氣。
“我不行了。”
她看著李嬤嬤,“我死后,你就拿了身契出府去罷,別留在這里。”
李嬤嬤搖頭,“不!我還要替夫人守著少爺。”
“子慎……”
謝夫人現在提起這個親子,再沒了從前的眷戀不舍,有的只是寒心。她一門心思為他操持謀劃,不想卻換來現下自己這副處境。
謝子慎甚至都不來看她。
謝夫人病重的消息他不是不知曉,只是忌憚京兆尹府。
“等眼下這場風波過去罷。”他說,“若是叫尋雁娘家人知曉我去看望母親,怕是又要生事。”
他未必心腸有多壞多硬,不過是在謝夫人日復一日的嚴厲教導下養成了個極是懦弱的性子,遇事只知道躲。
平陽公主將定遠侯府的這些烏糟事盡數說與林鶯娘聽,最后才感慨,“那謝夫人想必不是個好的,謝大人往年在她跟前,說不準吃了多少冤枉委屈。”
現在金陵城里沸沸揚揚,所有人都知道那定遠侯府的謝夫人原是佛口蛇心的主兒,自然對自幼養在她跟前的謝昀諸多感慨憐惜。
“是啊!”
林鶯娘跟著平陽公主嘆,“小侯爺真是身世可憐。”
只是夜里,傳聞中身世可憐的謝小侯爺便未經通傳,進了公主府里,還擅自摸去了公主榻上。
林鶯娘白日里忙著應付人,夜里早早就入睡了,卻未料睡夢中翻個身,身邊的榻便兀自陷了一塊兒下去。
——有人上了她的榻。
林鶯娘第一反應以為是賊人,當即要揚聲呼喊,卻那人捂著她的口將她整個身子帶進懷里。
是熟悉的沉水香。
耳邊是他刻意壓低的聲,“別叫,若是有人闖進來,殿下任是生了百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她在他懷里點點頭,以示知曉。
等謝昀松開捂著她唇的手,她才也低著聲音問,“侯爺怎么過來了?”
她這話不止是詢問,細細聽,還隱含了一絲被騙后的憤然。
白日里親衛將公主府圍得跟個鐵桶似的,更是對自己言之鑿鑿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