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昀擱下手中的傷藥,沉著一雙眼看著她。
他什么也不必說。
姑娘審時度勢得緊,當即將褲腿放下,親親密密來哄他,“侯爺涂的藥就是好用,這一會兒功夫,膝蓋就不疼了呢!”
她笑嘻嘻,又甜言蜜語,任是誰也不能對著這樣的臉發脾氣。
唔。
倒是也有例外。
從前的謝昀可以。
那是個生人勿進的主兒。
好在,在她的軟磨硬泡的不懈努力下,鐵骨硬腸也化成了繞指柔。
林鶯娘很是得意。
她看得出來,謝昀喜歡自己。
她是最通曉男女之情的姑娘,如何看不出他眼底不易覺察的寵溺,那是只有對心上人才有的不同。
她又是最睚眥必報的姑娘。
從前謝昀算計她的事她都記在心里,如何能不趁著現下他對自己的寵溺和不同使勁折騰于他。
于是,姑娘早起賴床要郎君抱,衣裳也憊懶,要郎君伺候著穿。
采雁膽戰心驚地看著自家姑娘囂張跋扈,生怕下一瞬謝昀生怒,姑娘細白的脖頸便被擰斷了去。
好在郎君沒有生怒。
他大部分時候都有極好的脾氣。
當然,姑娘若是做得實在太過,他一個眼風看過來,審時度勢的姑娘自己就偃旗息鼓了去。
而后過了半晌,覷著郎君的神色又接著得寸進尺。
她是打定要將折騰謝昀貫徹到底的。
但凡謝昀過來,或閉目養神,或坐案看奏章,姑娘總來攪擾他。
攪擾得他煩了,便將姑娘一把撈起,丟去榻上,她嗚咽出聲的時候比攪擾他的聒噪動聽。
那是在躺椅閉目養神的時候。
坐案看奏章時,他便饒有興致地將姑娘撈進懷,不拘手頭上拿著什么,同她一起看。
姑娘是識得字的,但公文艱澀難懂,他便一字字解釋與她聽。
姑娘聽懂了,有時也有自己的見解與見地,便如同那攤丁入畝的新政。
她的心思玲瓏,并不止于后宅爭斗。
給她一番廣袤天地,她便是能遨游九天的鳳凰。
她邊說也會邊看謝昀神色,“侯爺,我說得對嗎?”
“對。”
他對她的欣賞也向來攤在面上,“比內閣那群老頑固想得周全。”
“那是。”
姑娘禁不得夸,一夸尾巴便要翹上天。
“我是誰呀?我可是楊柳兒。”
她又傲嬌又得意,叫面前的郎君俯首將唇堵住,那聲楊柳兒也被迫止于唇齒之間。
免不得又是折騰一夜,他有極好的精力和耐心,叫她身心俱疲。
翌日疲憊著眉眼掀簾起榻,
本該上早朝的郎君卻沒走,負手立于窗前,聽見她起身,才回頭看她。
風雨初歇,天色陰沉得緊,他將那沉沉天色盡掩于身后,看過來的眉眼有疏朗的笑意。
“殿下。”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平視著榻上的姑娘,“進朝堂,封侯拜相,將臣踩在腳底,不得翻身。”
他細數著她曾說過的話,在姑娘呆滯懵懂的眼中輕輕一笑。
“殿下的愿望實現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