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全然不是。
這世間,只有利益最穩固。
方尋雁下了血本,收買了她們,允諾了她們今后衣食無憂的生活。
這可比給人當通房,守著個虛無縹緲抬妾的承諾好得多。
畫月兩個自然聽方尋雁的話,唯她是從。
就連自己這個正經的主子,也被毫不猶豫舍棄。
如今,謝子慎沒了母親,沒了妻子和通房,唯一的兄長也早已搬去霧凇院。
偌大的定遠侯府只剩他孤零零一個人,可謂算得上是孑然一身。
也不盡是。
府里還有丫鬟和小廝。
但他現在沒有了母親倚仗撐腰,府里的人原就看不上他,從前不過是懼著衛青黛。現在他母親一死,那封遺書又挑明了她是殺害楚夫人的兇手。
殺人兇手的兒子住著被害之人的家中。
他的境遇可想而知的難過。
采雁現下時常會出宮,外頭傳的這些事,她會在天子批閱奏章的間隙說給她聽,當閑來無事的消遣。
林鶯娘現下只剩這些消遣了。
她日子過得格外可憐,數不盡的奏章,批閱不完的政務,朝上還有些不識眼色的官員,日日往上遞請安折子,一口一個“陛下安否”。
林鶯娘不安,她光是應付這些奏章倒也罷了,還得應付謝昀。
眼下女帝登基已有三月,朝堂上不知哪個缺心眼的大臣遞上折子,說為求江山穩固,還請陛下酌情考慮選妃進宮一事。
選妃進宮……
林鶯娘看著那折子上的四個字,心下都不由哆嗦,一時沒拿穩,那折子跌落回桌案上。
便有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慢條斯理地從案桌上拾起那道折子。
“選妃進宮……”
他呢喃這四個字的時候語調里有凜冽的殺意,再抬頭看林鶯娘時眉眼卻隱約含笑,不緊不慢問,“這道奏章,陛下怎么還未批閱呢?”
笑里藏刀。
林鶯娘勉強吞了口口水,“那個……朕還沒來得及批閱……”
她便是現下做了天子,有時也還是怕謝昀,尤其是這樣的時候,當眾叫人抓包,她心里犯怵得很。
謝昀將奏章遞回她手邊,興味盎然地站一旁看著,儼然有盯著她批閱的架勢。
天子朱筆拿起又落下,落下又拿起,還是踟躕不決,最后腆著臉回頭問他,“侯爺覺著,這道奏章該如何批閱?”
他置身事外,“但憑陛下決定。”
林鶯娘的目光依依不舍地在那“選妃進宮”四個字上流連。
這世上,有誰不想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呢?便是她是個女子,也不能免俗啊!何況她是天子,若她應允下來,便會有數不盡的俊俏男子源源不斷地送進宮來。
這里頭,有貌比潘安的。
也有溫柔似水的。
反正不管如何,俱都是來討她歡心的。
絕不會像眼前這人一樣,白生了這么一張俊朗好看的臉,性子卻是暴戾恣睢的,格外睚眥必報。
可憐自己身為天子,還得看他眼色,處處受他掣肘。
她胡思亂想這些的當頭,那人還不滿,又出聲催促她,“陛下可是不知該如何落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