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兒眼中冒出一絲失望,興趣索然的罵了句。
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身體靠在了樹干上,接下腰側的酒囊猛然灌了口。吧唧了嘴巴,又順勢扔給了華雄。
華雄接過,絲毫不猶豫的也灌了口。
雖然上面,還殘留著劉老兒的口水,雖然入口的辛辣嗆得他咳嗽連連。然而,他心中那股戾氣,正好需要烈酒來激蕩與共鳴。
時間在酒囊來回扔擲中,慢慢流逝。
當不大的酒囊終于空了,當華雄的臉龐如火般通紅,劉老兒閉上了眼睛,聲音悠悠。
“老夫此生孑然一身,無所牽掛,但欠了夏匹夫一個人情。西涼男兒,從來不欠別人恩情。而老夫又征戰多年,受過無數次傷,沒有高壽善終的命。是故,老夫才會從安定郡趕來這里,為了不將欠著的人情帶入墳墓中。”
原來,在故太尉段熲還在世的時候,劉老兒曾經犯了軍法,按律當斬!
是夏育的求情和維護,才被段熲饒了一命。
當時,恩怨分明的劉老兒就說過,以后會無條件幫夏育做一件事,來償還求情的恩情。
而過了十幾年的現在,夏育才找到他,讓他來幫忙調教華雄和王達。為期三個月,從此兩人就各不相欠。
“今日,是三個月的最后一日。”
劉老兒再度睜開眼睛,讓眼眸的嗜血又一次浮現。
“豎子,這次老夫教導汝的最后一課:這里是西涼!羌胡雜居、人命賤如狗的邊地!想活命,想有所成就,就不要相信任何人!因為任何人,都可能從背后捅汝一刀!哪怕殺了汝所得到的利益,不過是為了得到一個麥餅!”
華雄沒有閃躲,而是迎著對方的滿臉猙獰。
咬著牙,再一次強壓著胸膛馬上就被同化的血氣翻滾,和人性本惡的嗜殺。
“呼....”
良久,他才深深呼出了一口氣,拱手作禮,“諾。雄謹記先生教導。”
頓了頓,又問出了一句,“方才先生的刀鋒,只要偏一寸,就會要了雄的命。難道先生就不擔心錯手殺了雄嗎?”
“哈哈哈....”
劉老兒愣了下,然后大笑不已,仿佛是聽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
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聲音冷漠而又輕蔑:“汝個豎子要是死了,老夫還需要擔心什么?難道,老夫還要擔心,汝死了以后,能化成厲鬼來索命邪?”
頓時,華雄啞然。
他忽然發現,自己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
竟然和一個殺人如麻、以殺戮為樂的人屠,去討論自己性命是否重要。
而劉老兒瞥了一眼陷入沉默的華雄,臉上帶著戲謔問道:“再說了,老夫只是答應夏匹夫來調教汝等兩人。并沒有表明,老夫不能殺了汝。老夫此生殺了那么多人,多汝一個還能心生愧疚不成?”
額....
這個說法,好像也有道理。
不過自己聽了,心里怎么就有點不舒服呢!
華雄甩了甩頭,將心意難平的情緒甩出去,拱手作禮,“如此說來,先生教導雄乃是還夏司馬的人情。而雄,并沒有欠先生什么,然否?”
劉老兒一愣,便露出滿臉的笑容來。
“然!小子,老夫與汝本來就無恩怨情仇,自然也是互不相欠。他日若是相遇,彼此亦是路人耳!”
“諾。”
華雄也微微笑著,“多謝先生指點。若是以后再有今日之事,雄絕對不會如此不堪。還請先生莫托大,免得被雄傷了性命。”
“哈哈哈....”
劉老兒大笑,不再言語的轉身離去,不做半點留戀。
華雄目送著,看著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樹林中,心中默默念叨。
先生,但愿,彼此后會無期....
劉老兒,我期待著,后會有期!
一刻鐘后,華雄返回學藝處。
夏育看到他獨身歸來,眉毛挑了挑,沒有說什么。
而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王達,心中有些疑惑:怎么阿兄跟著劉先生進了一會兒的小樹林,出來了就讓人感覺不一樣了呢?
臉紅紅的,身上衣裳皺巴巴的,像是在地上滾了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