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華雄沒必要去計算雙方的距離了,而是嘴角露出一絲狠厲。手中的鳴鏑箭終于搭在弓身上,往天空射出。
頓時,輕脆而又尖厲的鳴鏑,主宰了蒼穹。
也讓檑木從陡峭山坡滾落的聲音,壓制了如雷的馬蹄聲。
追兵們抬頭一看,便驚恐大叫,陣型一下子就騷亂無比。
沖在最前方的,用力踢著馬腹,冀望沖過檑木覆蓋的地帶。中間的追兵則是拼命的想調轉馬頭,想往回跑。
然而,急速奔馳的戰馬,怎么可能在瞬間轉換方向!
他們要么被戰馬拋在地上,要么和檑木來了個親密的接觸。將白色的腦漿與地上的雪層融為一體;讓烏紅色的鮮血澆灌這邊貧瘠的土地。
一時間,戰馬的嘶吼,斷胳膊折腿人兒的凄厲慘叫,洋溢了山道。
讓位于隊列后方的追兵滿臉煞白,呆若木雞。
直到山坡上十幾個漢軍將士,轟然發出了“威武”的歡呼聲,才醒過來。他們立刻調轉了馬頭,不理會同伴們的呼救聲,折了回去。
當然了,華雄與杜都伯也不好過。
已經不堪負荷的戰馬,在被匕首狠狠入肉后,猛然迸發了潛力。只是不能持久。高速沖出了約摸三十步后,就四蹄不穩摔倒在地。
讓華雄與杜都伯不得已跳躍而下,摔得七葷八素的。
唯一幸慶的,就是沒有骨折了。
不過呢,現在還不是他們呲牙咧嘴、釋放傷痛的時候。追兵有好幾騎也很幸運的,沖過了檑木覆蓋的地段。
“你們這些狗日的!”
杜都伯從地上站穩身體后,就拔出繯首刀挾帶著無盡怒火沖過去。
而且他也很有桀驁的資本。當華雄拔出繯首刀沖過去幫忙的時候,發現追兵就剩下一個人還活著。
算了,讓他自己來吧。
隨手將繯首刀扎入土中,華雄坐在地上。
在這片堪比人間地獄的慘象中,扯下了腰側的酒囊,狠狠的來了口。
不一會兒,伴著一聲慘叫,杜都伯也回來了。
他一把就奪過華雄手中的酒囊鯨吸牛飲,滿意的打了個飽嗝,便大口大口的氣喘著。猶如盛夏里躲在樹蔭下,伸著舌頭的土狗。
“小子,我們的殺人數,今天算是扯平了。”
半晌過后,他冷不丁的伸手去拍了拍華雄的肩膀,“走吧,去撿點東西,叛軍大隊也差不多到了。”
“好。”
華雄應聲起身。
他們兩人的戰馬都廢了,箭囊也空了。那些被檑木砸死的追兵中,正好可以為他們補充。至于那些哀嚎著的人命,自然會有從山上跑下來的漢軍收割。
約摸半個時辰過后,宋健率領大軍到來。
他緩緩撥著韁繩,仔細端詳眼前的一片狼藉后,才掉轉馬頭往跑回陣前,對一個人拱手說道,“大兄,斥候們沒說錯,漢軍就十幾個人。”
那名喚做大兄的人,將近五旬,圓圓滾滾的。
讓身著魚鱗細甲、外披狐裘大氅應有的英武和貴氣,變成了滑稽可笑。
更讓人們為他身下那匹戰馬,感到不值。
四肢修長,腰背寬平,頸細,頭直而小,口鼻方正,雙目炯炯有神。這是一匹千萬錢都買不到的,純種烏孫馬!
也就是漢武帝起名為“西極馬”的良駒!
對,他就是宋揚。
金城郡首屈一指的大戶,家財萬貫、奴仆僮客超過萬人的西涼豪強。
他用錦巾捂著鼻子,神情間明顯帶著對血液與肢腸腥臭的厭惡,“既然就十幾只小跳蚤,那就繼續前行吧。距離和北宮伯玉約定匯合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