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躬身拱手,說了聲告罪。臉龐上沾滿了灰塵,連沒多長的絡腮胡子都灰撲撲的,看來是一路急馳,沒有停下休息過。
也讓蓋勛心中的暖意,慢慢驅走了初春的冷意。
這個豎子,不枉自己刻意栽培一番。
“何必說來遲了?”
他伸手虛扶著,臉上的笑容和陽光一樣明媚,“我本又不指望你來送。”
“諾。是雄來打擾了。”
華雄應聲,又看了旁邊正忙著飲馬、下車休息的人兒,不由發問,“蓋太守,天色尚早,不趕路了嗎?”
蓋勛臉色一頓。
這不是看到你來了,才停下的嗎?
旋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將眼光投向華雄等人的戰馬。
果然,每匹戰馬的馬鞍后,都有一個小包裹。
“胡鬧!”
他皺起了眉毛,帶著責備的口氣,“狩元,你既然跟著閻敬修受學,就應該好好的靜心讀書,豈能這樣東跑西奔的!”
“太守說的是,雄受教。”
華雄二話不說的,就點頭認錯,然后就笑得很開心,“不過,雄此番出來,也得到了閻先生的首肯。而夏先生也說了,若是雄不將太守送到敦煌,就不要回來了。”
額......
好吧,蓋勛啞然。
帶著些感動,卻沒辦法將華雄趕回去了。
總不能勸華雄說,不要聽從夏育和閻忠的話、不尊師重道吧。
他心里躊躇著言辭,想說些什么,華雄卻先開口了,“太守此行歸鄉里,要經過武威郡,雄有些擔憂邊章與韓遂得知后,會有動作。”
“狩元有心了。”
他先點頭致意,又擺了擺手,“我自忖還有些名聲,如今又棄了官職,邊章與韓遂沒有理由來加害于我。”
不料,蓋勛的話語剛落下,華雄就搖了搖頭,“太守,雄不是擔心這個。雄是擔心太守的名聲太好了,他們會生出把太守劫持而去、擁立為首領的心思。”
嗯?
瞬間,蓋勛眼中就有點精芒掠過。
手也放在了下巴上,捏著胡須,耷拉著眼皮,獨自細細思索著。
因為華雄這個說法,倒是有些可能的。
當年北宮伯玉和李文侯,覺得自身的威望太低,無法感召其他種羌部落反叛,就是將邊章和韓遂給劫持擁立了。如今叛軍進攻關中三輔受挫,邊章等人為了穩定內部人心,會不會也想把自己給劫持了?
畢竟自己出身于世代簪纓之家,名聲也好像比邊章和韓遂更好一些......
雖然自己不是怕死之人,絕對不會從賊而有辱家門。但看在身邊還帶著老小的份上,這種事,能避免就避免了不是?
他躊躇了一會兒,卻好像沒有解決的辦法。
就試著用商量的語氣,問道:“以狩元之言,是想讓我先不回鄉里?”
“回太守,不是雄想,而是夏先生的邀請。”
華雄笑得跟只狐貍似的,“雄出來的時候,夏先生還說抱怨說,太守當時為救畜官差點喪命,結果棄官了又偷偷就走,讓他想請太守去落門聚答謝一番的機會都沒有。”
“豎子奸猾!”
蓋勛聽完,就直接笑罵了聲。
他知道華雄這是為了他的顏面,將請他去落門聚避難,說成了夏育的盛情邀請,“罷了,就從狩元之言,先去叨擾夏司馬些時日吧。”
華雄大喜,連忙招呼部曲上來,幫忙蓋勛家人與隨從收拾。
同時,心中還有個想法在落地。
蓋太守都能勸得動,勸說閻先生離開射虎谷,避免以后被韓遂劫持,應該也水到渠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