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七月末的午后,依舊炎熱。
人們的心里也很炙熱。尤其是偶爾飄過的風兒,泛起了的金黃色麥浪。
阡陌中好多黔首頂著烈日驕陽,來回走動著,時而揮著手臂大喊大叫驅趕前來偷吃的麻雀,時而蹲在壟上捻了幾顆麥穗,放在嘴里品嘗是否可以收割了。
這是西縣祁山一帶的麥田,也是華雄安頓從武山塢堡帶過來災民的地方。
地處鹵城和歷城中間,土壤并不是很肥沃,也缺少水源,卻是華雄和蓋勛能找到屯田最好的地方了。
沒辦法,肥沃而又溝渠縱橫的耕田,早就被當地豪強給瓜分殆盡。
不過呢,對于華車來說,這里的土壤比鳥鼠同穴山已經好很多了。他和他族人也被安頓在這里,既有漢家黔首不留余力的傳授耕種的先進技術,又可以沿著丘陵放牧牛羊,生活比之前要好得多。
他阿父乞兒措木,這段日子就天天在阡陌間游蕩著。
說他這輩子就沒有種出,麥穗結得那么多的麥子,每天不看一兩眼總覺得缺了些什么。
華車對此,就笑了笑。
他阿父乞兒措木,已經不需要操心其他事情了。
他已經強壯得能擔起部落的希望,也接過了首領的位置。
站在茅草屋旁,他拿起跟棍子,在裝滿鮮奶的木桶里反復攪動著,努力通過劇烈動蕩撞擊中提高溫度,讓醇凈的乳清浮上來。
夏秋之分,正是水草豐盛牛肥馬壯的時候,也是釀制馬奶酒的季節。
正忙碌呢,眼角的余光卻看到在外面牧羊的族人,馳馬跑回來。
人未到,聲就先到了,“首領,華縣令正往這邊來。”
嗯?
阿兄怎么有空來了?
華車聞言,就松開木棍,將沾滿馬奶的雙手在身上抹了抹,快步走去戰馬前一躍而上,跟隨族人馳騁去迎。
走到半路,卻見華雄牽著戰馬,和蓋勛有說有笑的沿著阡陌行走。
原來是巡看麥田的。
華車心里有了定論,也不上去打擾,遠遠的揮了揮手,打過招呼便撥轉馬頭往回去走。
反正等華雄和蓋勛聊完了,肯定也會來找他。
現在回去,剛好有時間讓族人弄只羊回來宰殺,備下晚上招待華雄的吃食。還特地尋來幾個桌幾,打算弄個分案而食。
從這方面來看,華車已經融入了漢家的禮儀中。
是的,自從他有了表字以后,他就將自己當成了漢家子。
因為他知道“狩始”這兩個字的含義。他早就認識了很多字,雖然達不到理解經義的程度,但應對日常文書的讀寫綽綽有余。
始,顧名思義就是開始,意味著他從擁有漢家名字開始,就是一個漢家子。
另外一層隱晦的含義,則是“始”通“元”。華雄用相同含義的表字,來告訴世人們,華車和自己是不分彼此的。
但是呢,他沒想到的是,華雄此番前來,則是將那串狼牙掛墜交給了他。
用狼等猛獸爪牙物來裝飾,一直都是羌人們的傳統,象征著勇武,也標識著在部落的身份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