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想法很好。”
沉默了好久的蓋勛,帶著贊許的眼神,沖著華雄頷首而言,“做人,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是最重要的。嗯,這應該也是你讓華車去鐵籠山的原因吧?為了讓他過得好點,也為了讓你多一份自保的能力?”
“嗯,萬事瞞不過太守。”
華雄點了點頭,先恭維了一句,才繼續說道,“耿刺史寵信治中從事程球,在涼州不得人心,將來討伐叛軍必敗無疑。我既然被天子恩寵,授為西縣縣令,就有保境安民之責,只好早做準備。”
“唉......”
長長的一聲嘆息,蓋勛又陷入了好久的沉默。
他在西縣這段時間,看華雄和閻忠的一些做法,隱隱猜到了些什么。
是故,在方才的話語中,就是在隱晦的問著華雄,是不是在暗自積累私人武裝,有在羌亂中趁勢而起的心思。
但是華雄這個回答,卻讓他無法再問下去。
若是將華雄問得惶恐了,將華車調回來,到時候叛軍席卷來西縣,誰又能保護黔首的安危呢?
蓋勛從來都不是個迂腐的人。
他當初憤然棄官,就頗有意氣用事。總不能再勸說華雄,放棄了官職吧?
西縣縣令,是天子親自授意的。華雄若是放棄了,就是落了“危難之際不為朝廷分憂”的名聲,這輩子都別想再踏上仕途了。
蓋勛心中百般思緒糾纏,怎么理都理不清,索性也不想了。
側過了腦袋,就對著華雄一伸手,“拿來。”
“嗯?”
華雄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太守要什么?”
蓋勛沒說話,用嘴努了努華雄手中的羌笛。
出身世代簪纓之家的蓋太守,從小不應該練習彈琴嗎?
怎么也會吹羌笛這種東西......
華雄心中驚訝,手上的動作卻是不慢,用衣袖狠狠擦了擦自己剛留下的口水,才遞過去。
蓋勛倒也不嫌棄,直接就湊在了嘴邊。
吹的是《大風歌》。
此歌是漢高祖劉邦,平定黥布歸師,過鄉里沛縣的時候,邀集故人飲酒時而作。不同的是,高祖劉邦當時是擊筑而唱。
不過,華雄也聽出來了蓋勛的意思。
他既是表達了,自己對西涼動亂的擔心與惆悵;也是在警示著華雄,以后要當個大漢猛士,守護漢室江山的安穩。
莫要起私心。
大風歌很短,蓋勛吹兩下就沒了。
曲子終了時,兩人都很沉默,演繹著一切盡在不言中的默契。
等一陣凍入骨頭的朔風嗚咽而過,蓋勛才打破了沉默。
他也用衣袖擦了擦笛子,才遞給華雄,“狩元,讓身后的部曲加快速度吧,老夫想早點到武山塢堡。”
這是他第一次,在華雄面前自稱為老夫。
“諾。”
華雄接過羌笛,聲音里,有著一如既往的尊敬。
或許,也止于尊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