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孩子躡手躡腳走進劉盛遠家,劉家安安靜靜的,讓幾人怪不自在。
劉父去廚房用盤子裝了幾塊糕點還有麥芽糖出來,溫聲招呼幾個孩子:“來,快吃吧,多謝你們還惦記著我家阿遠啊。”
幾個孩子一人拿了一塊糖就不再動了,劉水生可沒忘記自己來的目的,繼續央求:“叔,能讓阿遠和我們一道出去玩兒會么,下午再練字也來的及啊!”
劉父看著溫和但是做事很有原則,溫聲道:“叔謝謝你們都惦記著阿遠,但是練字是每天定好的,不可荒廢,一旦今天因為這個事不練了,明天因為那個事不學了,日積月累下來就會比別人落后不少,久而久之底線也會越來越低,失去向學之心,所以上午阿遠不能出去,你們可以下午再來找他玩,我絕不阻攔。”
“啊……”劉水生臉上失望的表情溢于言表。
劉父笑笑,繼續招呼孩子們吃東西,但就是不松口放兒子出去。
幾個孩子也坐不住了,劉水生率先站起來告辭,“叔,那這樣的話就讓阿遠先練字吧,我們先走了啊,下午再來找他玩兒”。
“嗯,路上慢點兒,”劉父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等孩子們都走了以后東廂房里走出來一位著襦裙的年輕婦人,正是劉盛遠母親,此時正皺眉看著劉父,“阿遠還只是個孩子,你這樣做未免太嚴厲了,也會讓他不合群的。”
“他們以后也只是阿遠人生中的過客而已,我的兒子以后一定是比我飛的更高更遠的,現在沒必要浪費時間在這種無意義的玩樂上。”劉父淡淡道。
劉母聽了很無奈:“哎!你這么執著干嘛呢,讓你自己讓兒子都難受,我覺得現在這樣的日子挺好的。”
劉父聽了不再說話,回書房繼續看書去了。
劉盛遠在書房隔壁的小間里練字,劉水生他們一來他就聽見了,剛開始還很驚喜,有點激動這么多同窗過來找他,心也飛了,但是聽著父親后面的話心慢慢越來越涼,直到劉水生他們都走了,眼淚才從眼眶里漫出來,大顆大顆的淚珠啪嗒掉落在紙上。
小小年紀的他現在還不懂為什么自家和村兒里別人家都不一樣,母親為什么從來都不出門,父母還經常說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話,而且對自己異常嚴厲,雖然村里人都說父親脾氣好,可是劉盛遠知道不是這樣,父親其實打心底里看不起這里的一切,一直想要逃離。
直到很多年后,劉盛遠才懂得,這種看不起其實是藐視。
“不許哭,繼續寫,寫不完今天下午也不許出去了,”劉父走進來,看到兒子這樣只是拿出帕子幫兒子擦了擦眼淚,依然沒有松口的意思。
劉母沖了兩碗藕粉給父子二人端進來,也不再說話,回東廂房去了。
劉盛遠知道這字今天是不可能不寫的了,只能理好情緒后繼續提筆蘸墨,一筆一劃寫好每一個字。
這頭劉水生帶幾人出來后就直奔了自家三叔的魚塘,劉家三叔的魚塘很大,有兩三畝,算是劉家村比較大的魚塘了,主要養草魚,這會塘里水都差不多放干了,放眼看去塘里到處都是蹦來蹦去的魚,鮮活的很!
張平安幾人看的目瞪口呆,真的好多魚!
一群打赤膊的漢子穿著用油紙稻草捆扎的結結實實的褲子赤腳在塘里泥水中穿來穿去,用網兜撈魚或者直接用手抓,然后丟進手邊的小舟里。
岸邊還圍了一大圈婦人,在幫忙殺魚,身邊籮筐里不一會兒就裝滿了,看的出都是手腳利索的熟手。
殺好后會有人用騾車一板車一板車拖走。
張平安幾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干塘,還挺激動,劉水生見了哈哈大笑,嘲笑幾人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然后像泥鰍似的鉆到離自家三叔最近的岸邊,把手捂成喇叭狀喊道:“三叔!三叔!我帶我同窗撈幾條魚吃啊!”
劉家三叔現下正忙的跳腳,今天干塘雇了不少人幫忙干活兒,這一萬來斤魚都得今天撈出來殺好腌起來,他真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來。
聽到侄子的話后,扭頭不耐煩吼道:“臭小子,別來煩我啊,忙著呢,自個兒領人撈去!”
說完到底有點不放心,大聲囑咐道:“就在岸邊泥巴里撿幾條得了,不許往深處走,聽到沒?不聽話的話小心我忙完了削你!”
“嘻嘻,知道啦知道啦!”劉水生嘻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