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這頭,張平安寫完折子遞出去后,便獨自一人帶著吃飽去了錢家。
錢裕早已等候多時,對于張平安的到來并不意外。
但看到張平安如今的模樣,還是吃了一驚:“妹夫,這是怎么了?請大夫看過沒?”
張平安搖搖頭:“無妨,這都是小事,我今日過來主要是和你商議報喪的事情。”
錢裕自是也知道張平安是過來商議報喪事宜的,但還是忍不住多勸了幾句:“二妹的事情你也不要太自責,她的病是生下來就有的,神仙難救,家里所有人對于這一天也早都有心理準備了,所以從前在家時,我們總是讓著她,順著她,希望她能過得開心一點,快活一點,如今她好歹還留下了一點血脈,你只要能將孩子好好撫養成才,就算對得起她了。”
“小魚兒也是我的孩子,我自當會好好栽培他”,張平安目光沉靜地回道。
錢裕笑了笑,“這我們肯定放心。”
說完又端起一貫的笑面虎面容繼續道:“行了,不說這個了,談正事吧,如今你是二品大員,二妹去世之事肯定是要先通報吏部備案的,說不得圣上還會賜祭文、祭品,然后就是通知親友,還得設靈堂,將二妹入殮,再擇吉日出殯下葬,一樁樁事情也不少,墓地選在哪里你想好了嗎?”
“就將她葬在舟山吧,這是她的遺愿,我知道舟山別苑是錢家這邊的產業,所以今日過來也是商量這事的,我想把舟山買過來”,張平安看著錢裕定定道。
錢裕有些驚訝:“二妹想葬在舟山?這倒沒聽她提過?”
“我也是從她留下的信件中看到的”,張平安嘆息道,“她覺得舟山清靜,有花草樹木和蟲鳴為伴也不孤獨了。”
說完便從懷中取出那封信件。
錢裕接過仔細看完后,瞬間明白自家這個二妹的用意了,笑意也不由收斂了些,放下信件道:“常聽人說,老天爺收走了你一樣東西,就會賜給你另一樣東西彌補,二妹雖然天生體弱,卻十分聰明,心思靈透,只可惜是女兒身,她這是給我們出了一個難題啊!”
“我明白,她畢竟是外嫁女,這事的確有些為難,所以我想的是將舟山別苑放到小魚兒名下”,張平安沉聲道。
“呵呵,她是用心良苦啊”,錢裕笑了一聲,也沒立刻拒絕,只道:“舟山地盤也不算小了,又是錢家的祖產,用來下葬外嫁女這事我不能自己一個人做主,得和族里商量商量,明日給你答復!”
“好,多謝了!”張平安點點頭。
“對了,小魚兒怎么樣了,這孩子早慧,也可憐,他一直是在族里蒙學,這幾日也沒來上課,不過你既然現在回來了,肯定是要把他帶去京城的,我們錢家在京城的族學也籌備的差不多了,到時候要是沒有合適的夫子,你可以將小魚兒送過去讀書”。
“正因為孩子聰明,才更要好好教導,等去了京城,我會為他尋一合適的夫子的,這兩日就讓他先陪陪他娘吧,以后也沒機會了”,張平安酸澀道。
聊的差不多了以后,張平安便告辭離開了。
回到家里時,府里上下已按照吩咐換成了白色惟帳,掛起了白幡。
所有人也換上了白色喪服。
張老二見兒子回來了,上前問道:“是現在就報喪還是……”
“現在報吧,我列個名單出來,讓下人們往各個府上跑一趟”,張平安回道。
“行,靈堂也布置的差不多了,就是這尸身還在舟山那邊,得派個大船去運回來才行”,張老二點點頭繼續道。
“今日是來不及了,明日一早我帶人過去,還有小魚兒,我答應了帶他一起去舟山的。”
“你比我有見識,心里有章程就好”,張老二又是難過又是欣慰,難過的是兒子青年喪妻,孤身一人,欣慰的是兒子長大了,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
下人的做事效率很高,下午便去名單上的各個府上報了喪。
其中有親朋好友,也有張平安曾經在臨安的同窗、同年、同僚等。
發喪是大事,如果不通知到位的話,那就是禮數不周全,可能以后會被別人挑刺多想。
至于別人會不會全都來吊唁,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大部分人收到消息還是很震驚的,另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一些內情,知道錢家嫡女身體一直不是很好,也不算很意外。
張老大、張老三、大丫、二丫、五丫、六丫、徐小舅、金寶幾家關系親近的親戚,晚上便都一起過來了。
感受最復雜的是金寶,曾經的兒時同伴慢慢耀眼的只能讓自己仰望,結果卻突然碰到這么一件事。
他真的為對方感到難過。
可能寫多了結局圓滿的話本,他一直覺得張平安的人生就應該是像話本里一樣一帆風順才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