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回頭!快走!”歐陽定羽猛地攬過顧如玖,不讓她的視線繼續看過去。
青銅棺蓋砸落地面的巨響在墓室中炸開,那聲音仿佛直接捶在眾人心臟上。
顧如玖被歐陽定羽拽著向前狂奔時,耳畔全是自己劇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喘息。
冷風如刀割過臉頰,身后的黑暗卻比寒風更刺骨。
她余光一瞥,只見棺中噴涌的黑霧如沸騰的瀝青,扭曲翻騰間竟凝成無數鬼手,指節嶙峋,指甲如生銹的刀刃,在地面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像是千百把鈍鋸在骨頭上反復拉扯。
那些鬼手抓過的地面,青磚竟如被腐蝕般泛起焦黑的泡沫,嘶嘶作響,騰起腥臭的白煙。
黑霧中隱約浮現出模糊的人臉,嘴巴大張,無聲地尖嘯著,空洞的眼窩卻死死鎖定了他們的背影。
歐陽定羽的手攥得她腕骨生疼,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他低喝一聲:“別回頭!”可顧如玖還是聽見了——那些鬼手爬行的速度越來越快,指甲摳進磚縫的聲響如附骨之疽,越來越近,仿佛下一秒就會抓住她的腳踝,將她拖入那片翻涌的黑暗之中。
“左轉三十步!”寒易晟趴在阿寧背上嘶吼,他手中羅盤指針瘋狂旋轉,七竅都滲出血絲。
阿寧的身形如一道黑色閃電,在山腹狹窄的甬道間疾掠而過。他足尖在青磚上輕點,每一次騰躍都擦出細碎的火星,在幽暗中劃出轉瞬即逝的金線。
前方明明是萬丈深淵,黑霧翻涌,深不見底,可他卻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果然,腳底觸到了堅實的石面,虛妄的幻象在陣法中被輕易破解。耳畔風聲呼嘯,四周巖壁上的古老符文在暗處泛著微弱的血光,仿佛無數雙眼睛,冷冷注視著擅闖者。
在這詭譎的陣法之中,眼睛是最不可信的。
真正的路,往往藏在看似絕境的死路之后。他嘴角微揚,身形再次加速,對寒易晟的話深信不疑,執行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如游魚般穿梭于虛實交錯的陷阱之間,每一步都精準踩在陣眼生門之上。
顧如玖右臂的傷口又開始滲血,血腥味在密閉空間格外明顯。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千萬只蜈蚣在爬行。突然有冰涼的東西纏上她的腳踝——
“低頭!”
歐陽定羽的劍鋒擦著顧如玖的耳際劃過,寒芒過處,一縷蛛絲般的黑霧應聲而斷。那霧氣竟發出撕心裂肺的嬰啼聲,斷裂處噴濺出腥臭的黏液,落地瞬間化作沸騰的血水,滋滋腐蝕著青磚地面。
顧如玖后背緊貼石壁,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濕冷——她猛地扭頭,只見整條墓道的墻壁都在滲出粘稠的黑液,像無數道腐爛的傷口在汩汩流血。
那些液體中浮動著細密的咒文,猩紅如蛆蟲,扭曲爬行間竟與先前無面邪靈臉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別看那些符文!”歐陽定羽低吼。
顧如玖的異火已對準最近的那張扭曲鬼臉,卻聽見腳下傳來黏膩的蠕動聲——地磚縫隙里,無數頭發絲細的紅線正破土而出,如同活物般纏向她的靴尖。
顧如玖這才發現整條墓道墻壁都開始滲出粘稠黑液,那些液體中浮動著細小的咒文,與無面邪靈臉上的如出一轍。
“這些是……”歐陽定羽突然將我推向身后,他腰間玉佩應聲而碎。我們剛才站立的位置,三根骨刺從地底突刺而出,尖端還滴著腐臭的綠色液體。
寒易晟的聲音已經嘶啞得不成調:“前面三岔路走中間!注意頭頂!”他話音剛落,阿寧突然人立而起,前掌拍碎了一塊墜落的鐘乳石。
碎石雨中,顧如玖看見中間通道的穹頂布滿繭狀物,每個都有成人大小,隱約可見里面蜷縮的人形。
“是殉葬者的怨靈繭。”歐陽定羽一臉凝重“跟緊我,別碰任何東西。”
身后突然炸開磚石崩塌的轟鳴,整個墓道都在震顫,碎石簌簌砸落。
無面邪靈的尖嘯在狹窄的甬道里不斷重疊、折射,形成層層疊疊的詭異回聲,像是千百個怨魂同時在耳邊嘶吼,震得人顱腔發麻。
顧如玖的耳膜刺痛,喉間涌上一股鐵銹味,光是聲音就讓人氣血翻涌。
她回頭一瞥,只見煙塵中無數慘白的身影正扭曲爬來——那些無面邪靈的身軀像融化的蠟一般蠕動,所過之處,墻上的咒文黑液沸騰得更加劇烈,竟如活物般向它們匯聚,在光滑的“臉”上重新凝結成猙獰的血色符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