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小師妹。”他溫聲應道,接過丹藥時指尖不經意擦過顧如玖掌心。那枚赤紅如火的丹藥在他蒼白的手心里格外醒目,丹紋上流轉的靈光映得他眼底也泛起暖意。
丹藥入喉,化作一股溫潤的暖流。容澈蒼白的臉頰漸漸浮起血色,連眼尾那抹病態的嫣紅也淡了幾分。他輕呼出一口濁氣,發間凝結的冰霜隨之消融,化作細碎的水珠滾落。
“小師妹的煉丹術越發純熟了。”他眉眼舒展,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清潤。這枚丹藥竟能同時調和靈力、化解寒毒,甚至還在滋養他受損的元神——這般造詣,怕是連藥閣長老都要驚嘆。
顧如玖抿唇輕笑,眼底卻泛起濕意。都這種時候了,大師兄還有心思夸她的丹藥。她悄悄瞥見他袖中若隱若現的繃帶,那上面滲出的血跡已經變成了暗紫色。
蘇雪歌靜靜立在旁邊,青霜劍不知何時已歸鞘。她看著容澈恢復血色的面容,緊繃的肩線終于松了松。只是當目光落在他始終負在身后的左手時,冰藍色的眸子里又閃過一絲憂色。
容澈輕輕拂袖,衣袂間縈繞的寒意隨著他的動作散開幾分。他站直身軀,修長的身影在晨光中如同一柄出鞘的玉劍,雖染風霜卻依舊挺拔如松。
“不必為我憂心。”他溫聲說道,指尖不著痕跡地拭去唇角一絲血跡,“我心中有數。”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眼底沉淀著歷經血戰后的沉穩。遠處傳來護山大陣運轉的嗡鳴,將他的聲音襯得愈發清晰:
“接下來還要辛苦大家支援各地有邪魔肆虐的地方。”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現出一幅靈力勾勒的九州地圖,數十處閃爍著紅芒的標記刺痛了每個人的眼睛,“北境寒淵城已有三位長老馳援,但南疆七郡……”
話音微頓,他袖中的傳訊玉簡突然亮起刺目的血光。容澈面色不變,指尖卻微微收緊,將那不詳的光芒掩在袖中。
顧如玖靜靜地望著容澈挺直的背影,晨光為他染血的衣袍鍍上一層金邊,仿佛為他披上了一件無形的戰甲。大師兄的身姿依舊如青松般挺拔,可她卻分明看到,他垂在身側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那是靈力透支的征兆。
山風拂過,帶來遠處戰場未散的血腥氣。容澈的衣袂在風中輕輕翻飛,露出腰間一道尚未包扎的傷口。那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紫黑色,分明是被高階魔器所傷。顧如玖的指尖不自覺地攥緊了藥囊,心頭涌起一陣酸澀。
這就是她敬重的大師兄啊。
即便此刻內息紊亂、經脈受損,他的肩背依然挺得筆直,仿佛能扛起整片將傾的天穹。即便唇色蒼白如紙,他的聲音依然沉穩有力,字字句句都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顧如玖想起入門那年,自己因練功走火入魔時,是大師兄不惜損耗本源靈力為她疏導經脈;想起魔災初現時,大師兄獨自在藏經閣徹夜研讀古籍尋找破解之法;更想起方才,他明明傷得最重,卻將最后一枚九轉還魂丹給了重傷的雜役弟子……
“大師兄……”她輕喚一聲,聲音哽在喉間。
容澈似有所覺,微微側首。陽光穿過他染血的發絲,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細碎的光影。那一瞬間,顧如玖分明看到他眼底閃過的疲憊與痛楚,可轉瞬又被慣常的溫和堅定所取代。
“嗯?”他輕聲應道,嘴角甚至揚起一抹淺笑,仿佛身上的傷都不存在一般。
山門外,又一道求援的劍符劃破長空,拖著凄艷的血色尾焰。容澈的目光追隨著那道流光,眸色漸深。顧如玖知道,下一刻他定會說“我去看看”,就像過去每一次危難時刻那樣。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