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瑾怔了怔，眉間的疲憊忽然化開些許。他反手握住她微涼的指尖，聲音輕得只有她能聽見：“好。“
天穹之上，最后一道星鏈終于成型。無數強者同時出手，各色靈力匯聚成洪流，朝著蘇醒的魔修鎮壓而去。
而在這片混亂中，他們交握的手始終沒有松開。
天際最后一縷星輝隱入云層時，整片寒月秘境終于恢復死寂。那些在冰層下蠕動的黑影被重新釘回深淵，破碎的冰面上只余斑駁血跡，無聲訴說著方才那場驚世之戰。
閎衍快步穿過滿地冰碴，靴底碾碎了幾片染血的冰晶。他望著仍立在陣眼處的南風瑾，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他們雪月境的王此刻背對著眾人，銀白法袍的后心處暈開大片暗紅，垂落的右手指尖還在不斷滴落血珠，在冰面上積成小小的血洼。
“瑾哥……“閎衍又喚了一聲，聲音不自覺地放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他注意到南風瑾左肩有道貫穿傷，霜雪凝結的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藍光——那是被上古魔氣侵蝕的痕跡。
四周的雪月境弟子們屏息靜立，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王上。那個永遠從容不迫、衣不染塵的南風瑾，此刻法袍下擺撕裂成縷，束發的玉冠不知何時碎裂了一半，幾縷散落的發絲被血黏在頸側。最令人心驚的是他周身紊亂的靈力波動，時而如狂風驟雨，時而又微弱如風中殘燭。
顧如玖突然從人群中沖出。她青色的裙裾掃過冰面沾染的血霜，在距離南風瑾三步時猛地剎住腳步。伸出的手懸在半空，指尖微微發抖——她竟不敢觸碰，怕一碰就會發現眼前人也是道將散的虛影。
“……玖玖。“
南風瑾終于轉過身來。這個簡單的動作讓他眉心狠狠皺起，薄唇間溢出一絲悶哼。他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唯獨眼尾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像是寒夜里將熄未熄的余燼。可當他看向顧如玖時，那雙總是清冷的鳳眸竟還含著極淺的笑意，仿佛方才以神魂為祭的不是他自己。
閎衍突然單膝跪地：“請王上速回冰魄殿療傷！“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懇切。身后數百雪月境弟子齊刷刷跪倒，靈力激蕩間凝結的冰晶在他們膝下綻開霜花。
南風瑾輕輕搖頭，染血的衣袖卻被顧如玖一把攥住。
“你總是這樣……“她聲音哽咽，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雪月境不能沒有王，我……我也……“后半句消弭在顫抖的唇間。
一陣寒風卷過，南風瑾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暗紅的血。
“我不會有事的，放心吧。“南風瑾唇角微揚，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他染血的指尖輕輕點了點腰間的玉佩，玉上暗紋流轉間隱約可見一縷金芒游動——那是他從不離身的本命魂玉。“我手中還有保命的東西呢，放心吧。“
他的聲音依舊溫潤如玉，仿佛只是在談論今日的風雪。可顧如玖分明看見，他背在身后的左手正不受控制地輕顫著，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一滴冷汗順著他清瘦的下頜滑落，無聲地砸在冰面上，很快凝結成細小的冰珠。
南風瑾微微頷首，卻仍站在原地未動。他修長的手指緩緩抬起，輕輕按在眉心那道淡金色的印記上。隨著他的觸碰，印記忽明忽暗地閃爍起來，像是風中搖曳的燭火。顧如玖瞳孔微縮——她注意到瑾哥雪白的衣襟上，不知何時又暈開了點點猩紅，如同雪地里零落的紅梅。那些血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著，顯然方才強行催動星鏈，又撕裂了他心脈的舊傷。
“瑾哥。“閎衍上前一步，向來沉穩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焦急。他寬厚的手掌懸在半空，想扶又不敢貿然觸碰，“雪月境醫修已在殿內候著，你……“
話音未落，南風瑾突然身形一晃。他挺拔如松的身軀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氣，整個人向前傾倒。顧如玖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扶，卻在觸碰到他衣袖的瞬間僵住了——那銀白色的衣料早已被冷汗浸透，冰涼得如同寒潭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