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沉璧突然暴起將她按入水下。一道猩紅星光穿透他們剛才所在的位置,將水流蒸發出隧道狀的真空帶。顧如玖的余光瞥見水道入口處浮現的星衛——那些身著星骸鎧甲的身影正將手臂插入巖壁,整座山體隨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閉氣!”南風柒柒的傳音在眾人識海中炸響。她右眼已經完全化作星瞳,左眼卻流著銀蛟特有的紫血。當第一波崩塌的巨石砸入水道時,顧如玖最后看見的是柒柒眼中倒映的景象:星盤上的尸體全部睜開了星瞳,而藥王谷方向的天空正在滲出黑色血雨。
瀑布的轟鳴突然消失,仿佛整個世界被抽成了真空。顧如玖最先跌出水面,她本能地伸手想抓住巖壁,卻摸到某種濕滑的、搏動著的肉質組織。當視線恢復時,她發現那不是巖石——整個瀑布后方洞穴的墻壁都覆蓋著半透明的猩紅薄膜,上面布滿樹枝狀突起的血管,正隨著某種節奏收縮膨脹。”這是……藥王谷的……?”蘇沉璧的聲音卡在喉嚨里。他半個身子還浸在水中,卻不敢再移動分毫——那些銀藍色的泉水像活物般纏繞著他的小腿,水面下隱約可見細長的、晶體構成的觸須。
南宮月兒手中的明珠突然發出凄厲嗡鳴。借著暴漲的青光,眾人終于看清了永生泉的全貌:直徑三十丈的泉池早已不復傳說中的琉璃色澤,沸騰的銀藍色液體表面浮著一層膠狀血膜,每隔幾息就鼓起一個布滿星斑的膿皰,炸裂時飛濺的黏液在空中凝結成微型星盤形狀。”后退!別碰那些孢子!”南風柒柒的星瞳突然流下血淚。她看得比所有人都清楚——那些跪坐在泉邊的”尸體”根本不是人類。它們表皮已經與星骸鎧甲融合成珍珠母質地的外殼,天靈蓋切口處生長的星形菌菇,每個棱角都在噴射肉眼難辨的晶塵。最令人作嘔的是這些軀體仍在呼吸,隨著菌菇膨脹收縮的頻率,從鼻腔里擠出粘稠的星芒黏液。
顧如玖突然按住刺痛的左臂。她的保命符刺青正在灼燒,這讓她注意到更恐怖的事實:所有尸體的后頸都有與她一模一樣的刺青圖案。某個瞬間,最近那具”尸體”的菌菇突然轉向她,菌褶展開露出密密麻麻的微型星瞳。
泉眼深處傳來悶雷般的脈動。一道銀藍光柱沖天而起。
南風柒柒的左眼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仿佛有人將滾燙的銀針釘入了她的瞳孔。鮮紅的血珠順著她蒼白的臉頰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她新獲得的星瞳不受控制地旋轉起來,瞳孔中浮現出扭曲的星圖紋路,那些原本璀璨的星辰此刻卻像腐爛的果實般滲出紫黑色的光暈。”那不是……星煞……”
她的聲音嘶啞得可怕,喉間涌上的血腥味讓她幾乎作嘔。星瞳的視野里,那團扭曲的暗影正不斷剝落著星空色的表皮,露出內里蠕動著的、類似骨髓般的膠狀物質。”是星髓……變異體……”
與此同時,顧如玖腰間的青玉藥囊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繡著百草紋的囊袋像活物般劇烈抽搐,數十道凸起的棱痕在布料下瘋狂游走。當她顫抖著解開絲絳時,只見原本瑩潤的丹藥表面爬滿了蛛網狀的星芒紋路,那些深藍色的紋路正像蚯蚓般蠕動擴張。最可怕的是,每顆丹藥都生出了細如發絲的透明觸須,正急切地扒拉著錦囊內襯,試圖鉆向外界。”啊——!”
南宮月兒的尖叫劃破夜空。她腕間傳承三代的銀鈴鐺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軟化,精致的纏枝花紋像被無形火焰炙烤的蠟制品般扭曲融化。銀色的液態金屬一滴滴墜落,卻在觸及地面前突然凝固成詭異的紡錘形——每滴”銀淚”內部都包裹著發光的寄生蟲,那些細如麥芒的生物正用針尖大小的口器瘋狂啃噬著金屬外殼,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退后!”
南風鏡的聲音嘶啞而決絕,他猛地跨前一步,雙臂一展,硬生生將眾人推離血池邊緣。他的胸口處,那扇若隱若現的光門此刻徹底洞開,稀薄的星髓如霧般流淌而出,在他面前凝結成一層半透明的屏障。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血池沸騰了!
無數漆黑的星鏈破水而出,鏈條末端閃爍著冷冽的寒光,每一節鎖鏈上都刻滿了扭曲的星紋,而最駭人的是,那些鏈條的盡頭竟連接著縮小版的星盤眼罩!它們如活物般旋轉、鎖定,直直朝眾人襲來!
”鐺——!”
千鈞一發之際,顧如玖眼疾手快,一把扯下敖無涯腰間懸掛的龍鱗,毫不猶豫地擲向血池。鱗片遇水的剎那,一聲龍吟震徹天地,漆黑的鱗片驟然膨脹,化作一條墨龍虛影,張牙舞爪地與襲來的星鏈纏斗在一起。龍影翻騰,星鏈絞殺,整個血池上空炸開刺目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