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五日。
第一日她在鏡閣廢墟里刨出南風鏡半焦的軀體,掌心被星軌碎片割得血肉模糊;第二日背著他在葬星淵躲避星衛追殺,右肩胛骨至今還嵌著半截斷箭;第三日剜出星瞳時,她竟疼得咬碎了半顆臼齒……
水面忽然泛起異樣的波紋。南宮月兒看見自己殘破的倒影旁,緩緩浮現出靈月公主的虛影。那個永遠優雅從容的身影正俯身貼近她耳邊,帶著冰冷的檀香氣輕聲道:“值得么?“
她猛地攥緊浸透泉水的衣袖,指間突然傳來細微的“咔啦“聲——原來不知何時,她的尾指指甲已經因過度催動星力而裂開,此刻正一片片剝落在星光里。
“月兒。“
那道聲音像一柄裹著絲絨的星梭,輕輕刺破她混沌的思緒。南宮月兒渾身一顫,沾著血漬的睫毛猛地揚起。
她看見南風鏡就站在三步之外。
他的身形比記憶里更加修長挺拔
,破碎的衣袍下隱約可見肌膚上流淌的紫金星紋,那些紋路如同活物般隨著呼吸明滅,每一次閃爍都帶起細碎的星砂在周身流轉。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原本被咒術侵蝕成灰白的瞳孔,此刻竟化作兩輪深邃的星璇,內里沉淀著萬千星辰生滅的光景。
“哥
……
……“
干裂的唇瓣剛吐出這個字,喉間就涌上一股鐵銹味。她下意識想抬手擦去嘴角滲出的血絲,卻被他先一步握住手腕。
他的體溫變了。
曾經溫暖的手掌如今透著星髓泉的寒意,指腹擦過她唇角時,那些縈繞在他皮膚上的星砂發出細微的嗡鳴。南宮月兒突然發現,他站立之處的青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晶化,細小的星芒在草葉間跳躍著向四周蔓延。
“你的眼睛
……
……“南風鏡的聲音忽然滯住了。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她手背。南宮月兒這才驚覺,自己的右眼窩里,竟又滲出了新鮮的血液。那血珠順著臉頰滑落,在下頜處凝成一顆妖異的赤色星芒。
南風鏡的目光在她臉上細細描摹,那雙新生的星眸里翻涌著難以言說的情緒。他的指尖輕輕撫上她眉心,在觸碰到那片新生逆鱗的瞬間,兩人周身突然漾開一圈淡金色的光暈——那是金蓮業火與星脈之力產生的共鳴。
“辛苦你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柄鈍刀突然撬開她強撐多日的鎧甲。南宮月兒感到鼻尖猛地發酸,那些在逃亡路上沒掉的淚,在剜眼時忍住的痛,此刻全都化作顫抖的指尖死死攥住他的衣袖。上好的星紋綢料在她掌心發出細微的崩裂聲。
“你知不知道
……“她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你差點就
……“后半句話斷在哽咽里,變成幾滴滾燙的淚砸在他手背,竟將那些游離的星砂灼出細小的氣孔。
南風鏡的瞳孔微微收縮。他忽然伸手將她按進懷里,這個動作讓兩人周身的星芒劇烈震蕩。南宮月兒的臉頰貼在他心口,聽見那里傳來陌生的律動——不再是血肉之軀的心跳,而是某種星辰運轉般的韻律,每一聲都伴隨著遙遠的回響。
“我知道。“他低頭時,一縷銀發垂落在她染血的鬢邊,“月兒,我都知道。“他的掌心撫過她后背時,那些在葬星淵留下的箭傷正在星力滋養下緩緩愈合,結痂的傷口脫落時化作細小的星屑簌簌飄落。
南風鏡的指節微微收緊,仿佛要將她這些天承受的痛楚都揉碎在掌心里。他看見她眉心的逆鱗上那些細密的裂痕——那是強行催動星脈時被反噬的痕跡;嗅到她發絲間殘留的血氣,知道她在星軌最不穩定的子時,曾三次割腕以血為引,維系陣法不散。
他更記得那些混沌中的片段:意識浮沉時,總有一雙顫抖的手在為他接續斷裂的星脈;劇痛襲來時,耳邊永遠回響著她念誦安魂咒的沙啞嗓音。甚至現在,他都能感受到她體內靈脈仍在隱隱作痛——那是過度消耗本命星輝的后遺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