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今日變故斷難善了,蘇威暗暗后悔自己沒能在段文鴦剛進來時就將他攔住。
清都公主沉聲道:“不管你意欲何為,今日是秦老夫人壽辰,大家高高興興坐在這里為她祝壽,你卻偏偏進來搗亂,還說是奉皇后之命,既然如此,這就與我入宮,到皇后跟前當面對質,我倒要看看,皇后為何讓你來破壞別人的壽宴!”
段文鴦不慌不忙:“皇后派我過來送禮,禮我送到了,皇后的使命已經完成,如今這件事,卻是與我師尊有關,陛下英明神武,就算他老人家知道來龍去脈,想必也不會攔著我向秦老夫人討要本該屬于我們的東西!”
他傲然道:“更何況,以我師的名頭,又何須專程與秦老夫人過不去!”
李青魚:“你師從何人?”
段文鴦微微一笑:“突厥狐鹿估是也!”
此話一出,眾人更是驚愕嘩然。
狐鹿估何許人也,二十年前曾與當時的天下第一人祁鳳閣交手,這一戰天下皆知,至今仍被人津津樂道,狐鹿估落敗,被迫立下二十年不入中原的誓言,他倒也守諾,二十年來的確未曾踏足中原。
武功到了祁鳳閣狐鹿估這樣的境界,即便落敗也不大可能失去性命,祁鳳閣當年雖然武功天下第一,但狐鹿估必然也相去不遠,祁鳳閣根本不可能殺了他,只能逼他立誓。
按照晏無師的行事風格,若是他有機會讓對方立誓,說不定會叫狐鹿估直接自殺,斬草除根,免去后顧之憂,但祁鳳閣明顯不是這種行事風格,他看出突厥對中原的野心,又敬重狐鹿估同樣是一代宗師,不愿羞辱對手,因此只立下二十年之約。
二十年后,祁鳳閣已不在人世,狐鹿估也沒有重入中原,來的是他兩個徒弟,一個昆邪,在半步峰上打敗沈嶠,一個卻忽然造訪蘇府,說蘇威蘇樵之母是狐鹿估的弟子。
前一件事已經不算什么新鮮消息了,沈嶠落崖之后,玄都山也易了主,漸漸地不再有人關注這位前掌教的下落,只是有人提起那一戰時,難免要唏噓一聲,覺得祁鳳閣后繼無人。
后面這件事,卻正在眾人面前上演,稱得上石破天驚。
不管此事真假,秦老夫人名譽定然有損,蘇樵勃然大怒,也不多廢話,提劍便想令段文鴦閉嘴。
就在此時,被蘇氏兄弟二人護在身后的秦老夫人卻開口問道:“狐鹿估要信物,為何不自己來取,反倒還要差遣你來?”
聽這話意,竟是親口承認段文鴦方才那些話的真實性。
蘇樵呆住,回過頭,不敢置信:“阿娘,您……”
秦老夫人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什么你,你道這信物有何用?金蓮花為突厥象征,也是拜火教圣物,有這枚戒指在手,狐鹿估便可號令波斯、吐谷渾、于闐、黨項等高手齊聚突厥,助突厥可汗進犯中原,當年北周尚未建國,東西魏戰火不休,彼此元氣大傷,再經不起突厥的大規模南下,□□中原,我拿走信物,狐鹿估無法自詡拜火教正宗,號令塞外群雄,突厥如去一臂,難道有什么不對嗎?”
蘇威蘇樵兩兄弟都不知自己母親還有這樣一段過往,都聽得怔住了。
秦老夫人說罷,又對段文鴦道:“這枚戒指的確是狐鹿估舊物,也的確是被我帶回中原,可這么多年過去,狐鹿估都沒有派人來取,為何時隔三十多年,卻派你前來?”
段文鴦不慌不忙:“這是我師臨終前的遺命,身為弟子自當替他完成。”
秦老夫人微微一震,卻似乎毫不意外,她沉默半晌,只說了四個字:“果然!果然!”
段文鴦:“既然老夫人承認,一切就好說了,還請你交出戒指,以全我師遺愿。”
說罷他似乎想起什么,四下望了一下,最后將視線落在沈嶠那里,像是剛剛才發現對方:“巧得很,原來沈掌教也在,那能否勞煩您做個見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