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魚握劍拱手,壓下翻涌氣血,緩緩道:“晏宗主內力強橫,我果不如也。”
著重強調內力二字,說明對方認為晏無師之所以能贏,不是憑借指法高明,而是內力高明的緣故。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晏無師冷笑一聲。
不待他有進一步舉動,沈嶠已經上前一步道:“李公子,此番終南派掌門身死,又被合歡宗強并一事,想必在江湖上掀起不少波瀾,我正想知道其中內情,不知李公子是否有空為我細說?”
李青魚看了晏無師一眼,這才點點頭:“自然是可以的。”
沈嶠手往屋內一引:“請。”
又對晏無師道:“不知晏宗主是想一并進來坐,還是另有要事?”
在沈嶠看來,人家李青魚上門做客,無緣無故就被晏無師挑刺,也實在是說不過去,兩人若打起來,不管誰傷了,為難的都是碧霞宗。
晏無師忽然抿唇一笑,寒冰悉數化為春風:“你們聊,我有些餓了,去廚下瞧瞧有什么吃的。”
古古怪怪。沈嶠心道,他也摸不透晏無師這種晴時多云偶陣雨的脾氣,見對方轉身離去,不由搖搖頭,回到屋里與李青魚坐下詳談。
終南派因這次變故而土崩瓦解,像長孫晟這樣出身世家豪門的公子也就罷了,沒了師門,總歸還是能回家的,其它以門派為根基的普通弟子就有點凄慘了,他們被迫選擇站隊,或者歸順合歡宗,成為合歡宗的外門弟子,或者選擇與合歡宗對立,投奔其它門派,像青城山純陽觀,更因這次試劍大會在此舉行而暗潮涌動。
其時純陽觀已隱隱成為與合歡宗、佛門三足鼎立的第三股勢力,在北方,不少不愿意依附合歡宗和佛門的門派,都紛紛轉投純陽觀尋求庇護,而南方,因有長江為屏障,加之臨川學宮的坐鎮,合歡宗與佛門暫未大規模向南朝滲透。
無心栽柳柳成蔭,易辟塵一開始未必料到會有這種結果,但純陽觀本有心入世,他自然也沒有往外推拒的道理,試劍大會在純陽觀舉行,顯然也證明了一種人心所向。
不過短短半年多,天下局勢竟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難免令人唏噓感嘆。
李青魚:“試劍大會群雄畢至,正是切磋劍道的好機會,師尊希望道兄到時也能前往赴會,一敘道門之誼。”
沈嶠道:“連七郎在內,我共收了兩個徒弟,他們如今剛入師門,正是需要鞏固根基的時候,若我不在身邊,恐怕無人指點,容易誤入歧途。”
李青魚不以為意:“我小時候練功,師尊都是只教一遍,讓我們自行領悟的,武道本就與天賦脫不開關系,若連半點天賦資質都沒有,倒不如一輩子漁樵為生,也好過蹉跎歲月。”
話雖然殘酷,但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沈嶠為人性情,肯定說不出這樣的話,他笑了笑:“此事容我考慮一二,回頭我與他們商量一下,再作決定。”
李青魚點點頭。
沈嶠想起一事:“不知李公子可曾聽說玄都山的消息?”
李青魚:“未曾聽說。”
沈嶠所知道的郁藹的最后消息,是他參與圍攻晏無師,在自那之后沈嶠就沒再與對方見過。
郁藹一心一意要讓玄都山重執道門牛耳,卻打從一開始就出師不利,先是被純陽觀先聲奪人,后來又與突厥人合作,想借突厥人之勢崛起,可這如意算盤未必打得響,只怕最終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當最初被背叛的驚痛過后,如今思及與玄都山有關的一切,沈嶠都覺得那更像是一場煙雨朦朧的夢境,美好而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