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想不到,所以許多人心中有愧,不敢面對沈嶠,從這一點來說,他們其實本性并不壞。
沈嶠自然也知道,當初郁藹能夠順利接任掌教,其中不乏幾位長老的支持,連帶這山上大多數弟子,也都覺得郁藹更適合當這個掌教,若要追究起來,恐怕只能將這些人都逐出師門,那對玄都山的影響太大了,人至察則無徒,有些事情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話,就不宜過分較真。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完人,沈嶠雖然經歷過許多坎坷,但他對這些舊日同門或晚輩,心中并無太多怨恨,也沒有什么報復或揚眉吐氣的想法。
當年他從師尊手中接過玄都山掌教之位,卻沒能守住,本身就是他的失職,不自省卻反倒將罪責歸咎在別人身上,這不是沈嶠的作風。
所以他對孔增道:“當日郁藹下毒害我,此事自然門規難容,但如今他已經死了,人死如燈滅,這些事情就不追究了,我自會帶他的尸首在歷代祖師牌位面前請罪。”
說及此,沈嶠話鋒一轉,“不過從今往后,我希望玄都山上下,能夠齊心協力,眾志成城,若再有勾結外人,一律按照師門戒律來處置,任何人不得輕饒。”
他早已今非昔比,這番話中不乏森森寒意,氣勢冷然,眾人心頭震懾,忙恭聲應是。
至此,也無須重新辦什么繼任大典,自然而然,眾人已經默認了沈嶠的掌教身份。
三清殿外一片狼藉,許多人開始收拾殘局,沈嶠叫孔增帶了人一路下山,去找那些原本應該在山下值守的弟子,有受傷的就療傷,被殺了的就安置尸體,擇日下葬。
他原本就是掌教,這些事情做起來自然得心應手,有條不紊。
就在這時,邊沿梅回來了:“譚元春已經捉住了,劉長老將他送至你們關人的刑堂,等候你去發落。”
沈嶠看見他身上血跡斑斑,口角也溢出鮮血,忙問:“你受傷了?”
邊沿梅擺擺手:“不妨事,劉長老傷得比我更重。”
他沒好意思承認自己身為晏無師的弟子,卻連個譚元春都沒拿下。
沈嶠拿出傷藥:“我的內功與你路子相反,不好為你運功療傷。”
邊沿梅接過來道謝一聲,又笑道:“無妨,傷勢不重,運功幾日便可痊愈,你還是去看看譚元春罷,我猜你有不好話要問他。”
沈嶠的確有不少話想問,但當他一步步走進刑堂,由遠及近,看見被綁在柱子上,形容狼狽的譚元春時,卻忽然覺得什么也不必問了。
反是譚元春面色冷漠,見他進來之后一言不發,不由冷笑一聲:“看見我如今下場,你想必很是快慰?”
沈嶠靜默半晌,對旁邊負責看守的玄都山弟子道:“給他解綁,再搬個座墊來。”
弟子有點惶惑:“掌教……?”